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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朝歌被抵在桌上,越萧颀长的身材覆盖上来。

他的如墨青丝瀑布般垂泄而下,发尾轻轻扫过越朝歌白皙光洁的脸颊。

修长好看的手按在膳桌上,他凑到她耳边,声音里透露着危险:“不许再让别人叫我小弟弟。”

越萧胸腔震动,沉沉发出的声音仿若明火,在越朝歌细软的耳垂处点了引信,嘶嘶烧到她脑海里才轰然炸响。

越朝歌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裹住,无法顺畅呼吸。

越萧对她的心思,可能超乎她的想象。

她总是在越萧身上追求一时的快慰,从未想过这方面的事情。即便那日在醉春楼,她的唇误触他的弹韧的胸肌时,她的心也前所未有地小鹿乱撞。可总是她有意或者无意地,把越萧的变化,和她的变化都忽略了。

她玩脱了。

越朝歌轰鸣的脑海一瞬间空空荡荡,只剩下这个想法。

她挣了挣手,想把手挣脱出来。可他的大掌像是钎焊在她手腕上一般,岿然不动。

越萧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就这么盯着她,微微缩着下眼睑,眼神致命深邃,似乎非要得到她的一个答案不可。

越朝歌对这个问题早有了答案。

调戏他好玩吗?

好玩。可是眼下她不敢说。

旭日东升,窗格剪影随之移动,一块细小的光斑恰巧爬上越朝歌精致的锁骨。

她今日穿着一身深苔绿间枫叶红的齐胸交窬裙,因天热,没穿外头的直领对襟广袖衫,眼下仰在桌上,手被扣到头顶,里头杏色对襟窄袖短衫的领口就此豁开。

越萧容色沉肃,低头想重申方才的话,叫她应允。谁知甫一垂首,一片如雪的颜色便撞入眼帘,丰丰绰绰,中有长壑,随着她的呼吸上下起伏。

他从未低估她的无双姝色,此刻却仍沉醉于风景。修美的锁骨平直有迹,肩窝陷落成一道mí • hún的风景,再往下……

越萧强行别开眼,压住心底隐隐澎湃的渴望。

他长得高,这样探身笼着她,两人之间也还留有可活动的空隙。

越朝歌手上无法挣脱,身子还是可以活动的。她踮起脚尖,试图从侧边挪出去。

她大抵没料到,纤细的长腿用力,会带起什么后果。

越朝歌本就是骨软肉酥,已足够叫人难以自持,眼下软玉温香不顾后果地冲锋陷阵,那当真是堕仙般的引惑。

她对他还是太放心了。越萧的眸色一下子炽烈起来,簇簇难以言说的澎湃从他眼底汹涌而起。

他松开一只手,猛然按住她。

越朝歌又要挣扎。

越萧向前一步,修长的双腿把她本就不大的施展空间推|压得所剩无几:“不许躲。”

他的声音哑得不像话。

越朝歌为之一静。

两人之间,气温陡升。

她一怔,碧禾滔滔不绝说的那些话本子故事涌入脑海,她反应过来,抬起长腿就要来踢他,抻长了脖子要来咬他的手臂,可惜越萧先发制人,双眸如鹰,锐利又危险地锁着她。

“混账!放开本宫!”

她两颊滚烫,长睫轻|颤。

越萧锲而不舍,重申道:“不许让别人叫我小弟弟。”

越朝歌闻言,咬牙切齿。

“行,本宫答应你。”

想想,她又气不过。

长这么大以来,还未有人明目张胆威胁她该如何如何,可自打重遇越萧,似乎就被威胁了好多回。

她抬眸看向他,偏他看不出一点情绪,除了耳朵诡异的殷红泄露了些许羞赧外,他脸上容色如水深流,把所有心思一丝不落地,都掩在隽绝的面庞之下。

越朝歌磨牙凿齿,怒目而视。

她猝不及防抻起白皙细致的脖颈,张嘴咬住他经络毕现的小臂。

她心中不忿,也就气急,咬他的时候便用了大力气。

越萧闷哼了一声,忍着疼随她咬去。

百格窗外响起鸟语,飘来袅袅花香。管家带着四名家丁,提着六桶敲碎的冰块入内添冰,动作窸窸窣窣,时有管家的低喝和开合冰龛的哐当声响。

越朝歌已经坐回了她的位置,越萧提箸喂她用膳。明明是亲昵无间的举动,两个人偏偏一句话都没有说。

梁信去而复返,站在隔扇门外,恰看见了这副场景。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若论容颜殊绝,暗渊与她的确是最堪配的。

他方才还觉着暗渊心思有些太过深沉,他心里不知道城府几何,定是不能与那样明敞的她说到一处的。可眼下两人静静在斑驳的光影里坐着,尊华清冷的男子给娇小明媚的女子喂食,他倏然觉得竟是那样般配。

只是,越萧不过是个登堂入室的刺客,身份名誉一应没有,更算不得什么勋贵子弟。梁信垂首想,自己伴在长公主身边这么多年,从被她拒于心门之外,到如今只要他问她就能斟酌吐露心声,他们两人之间才是真正的循序渐进,细水长流。凭着这份感情基础,无名无爵的越萧当真不算什么。

栀子花香浓郁,殿内添了冰,渐渐泛起凉意。

梁信抬步进来,越朝歌像看见了救星,长舒一口气,待他近前忙道:“可还好?”

梁信道:“皮外伤,不碍事。”

越萧垂眼看向自己的腰腹,昨天到现在,她都没问过他一句是否还好。梁信不过是一点皮肉小伤,他动手时是注意着分寸的,也兴这样劳师动众请医延药,当真撑不起体面。血性男儿,小伤都是自愈的。

他眼波轻动,索性不去看他们二人。

在他心里,梁信不过是客,客至总有客别,统共不过半月余,半月余后,府中便没有了这碍眼的人。故而眼下不值当和他计较。

说起来,梁信到底心思细腻,瞧见了越朝歌手腕上被抓出来的红痕。他不动声色地上下一打量,发现她身上的衣裙也都皱了。于是心里咯噔一声,关怀道:“他欺负你了?”

声音不大不小,恰巧只在桌边的他们三人能听见。侍女都远远地站着,即便听见了也是假装听不见的。

越朝歌听他如此说,下意识蹙眉,看向越萧,眸光带着埋怨和怒意。

越萧恰好抬眼,眼底沉静无波。

两人目光在馥郁的栀子花香中短暂冲撞,又各自原路返回。

恰巧碧禾拿来绯红对襟长衫,越朝歌便佯装无意地略过梁信的问题,问碧禾道:“书房可都准备好了?”

碧禾一边撑开衣袖伺候她穿上,捋着衣服上的褶皱,一边道:“都收拾好了,书案照长公主的意思,摆在东梢间给暗渊公子用。说起来那桌案真是顶好的,用的是岭南进贡的铁桦树,三人合抱的粗细,工部那边亲自监工,锯了整三日,刨光也用了许久,又刷了十来遍清油,陛下看过了,这才抬进咱们府里。”

说及越蒿,越朝歌想起兰汀。

昨夜拘了人后,让连澜进宫递信,越蒿还没给出明确答复,只说冲撞了她,随她处置。这其中的关键,随她处置这四个字大有文章,分明是把球踢还给她。

虽说事情发展恰在越朝歌意料之中,可她心里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梁信看她虽仍笑着,眼睛却没了笑意,心里大概有了底。

那书案是宫里赐下的,她不开心,想必也和宫里有关,也只有宫里能让她不开心了。

梁信这么多年伴着她,只能在平日里陪她聊聊,纾解一二。她有时候说,有时候不说,但总归是愿意和他多聊几句的。除了这样的陪伴和体贴,他无法给她旁的。他有心无力,做不到釜底抽薪。别说梁家只是一界商贾,就是王侯将相之家,也是难以撼动天子分毫的。

越萧面色如常,见越朝歌提及越蒿便笑意委顿,心里拂过一抹从未有过的想法。他皱起眉头,恍然觉得自己这两日情绪起伏太大,以至于忘了正事。

三人一齐前往书房,越朝歌和越萧闹了别扭,故而与他拉扯开距离,往梁信那边靠近些。

这个小细节落到梁信眼里,似乎佐证了他的猜想,越朝歌对他的确比对越萧亲厚许多。于是提着的一颗心终于重重落下,不动声色地舒了口气。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谈及修复血玉的事情,越朝歌的话便更多了,一时间把越萧和她之间的尴尬暧昧抛在脑后。

越萧落后几步,走在他们后头,一身肃杀。

来往修剪整饬院子的家丁扈从遇见他,纷纷埋下头加快脚步,原本聒噪的鹦鹉见他从廊下走过,也咕噜地收了声响。

*

越朝歌的书房是单独的院落,坐在一片镜光湖面上。穿过垂拱门便能远远瞧见它的巍峨气派。同郢陶府里的其他建筑物相比,书房周围视野开阔,远离喧嚣,显得有些离群索居。

越萧抬眼,把别具一格的环境纳入眼底,心想:原来这就是郢陶府四大不能随意踏足的地方之一。

他忍不住看向前面的绯红身影,她心情已经明朗起来,眼下正同梁信说得很投机。越萧盯住她平直的肩膀,尽管被雀羽织金线的丝绸覆盖,仍能隐约看出锋锐瘦削的筋骨轮廓。

越朝歌太擅长伪装,在无谓的玩笑里穿杂认真的试探,谨肃时又会窈然笑开,挂上一副盛气明艳的笑容。多年身居高位,与越蒿周旋,把她磨成了今日的模样,不敢畅怀,小心翼翼,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她心里大抵是远离了所有人的。

就像华丽厅堂背后的清萧寝殿,就像琼楼玉宇掩映下的离索书房。

没人能真正走进她心里。

梁信如此,他越萧大抵也是如此。若她知道越蒿是他同父异母的兄长,该是要把他推出很远的,或许会后悔当日要他入府也说不定。

越萧不知道的是,越朝歌早已知晓他的身份,她所知道的,甚至比他自己要多得多。

他止住脚步,紫蓝衣摆在空气里划下一道弧度,贴服下来。他启唇,刚想说些什么。

“长公主!”一名银甲佩剑的护卫从回廊那头冲将过来,叫住越朝歌。

“长公主,出事了。”他跑到越朝歌跟前,气喘吁吁,却霎然住了口。

越朝歌脸上还挂着笑,左右瞧了两眼,一边察觉越萧落后很远,一边同那护卫道:“无妨,说吧。”

旁人在侧,那护卫尤有些不放心,但既然上位者如此说,他也只能照办。于是压低了声音禀道:“凤凰台出事了。”

越朝歌眼皮一跳,仍风轻云淡的,垂下手来道:“出什么事了?”

护卫抿唇,抬眼道:“人跑了,连统领也受了伤。”

越朝歌眯起眼,慢条斯理地抽出梁信手里的扇子,挑起那护卫下巴,“你是说,兰汀跑了?”

护卫被迫抬起头,听她话里隐有问责发作之意,刹那间头皮发紧。

他战战兢兢道:“后院的白楚公子说,昨夜瞧见暗渊公子夙夜往凤凰台去,在里头待了好些时候,他越想越不对劲,便禀报了连统领。连统领推门进了暗室,谁想那兰汀不知什么时候被人解开,早躲在门后,突袭了连统领就跑了。”

越萧听见自己的名字,目光便落到了他身上。

护卫只察觉到背后有一道灼灼的视线,眸光之厉,他的后背几乎要被洞穿。

越朝歌把折扇扔回梁信怀里,眼神探过来,落到越萧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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