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你与他们的恩怨吗？”
萧晟煜的声音一如既往清冷,他眉目其实是很出色的，凌厉的线条、高挺的鼻梁和精致的凤眼，只是眼神中那份散不去的疏离与浅淡硬生生消解了原本容色上的艳丽与魅色,才叫他看起来更为清高。
“是的呀……”纪芙薇的声音很好听，像是猫儿撒娇一般，只是腔调之中的那股淡淡让人不容忽视，听得出来在她的漫不经心中还有几分厌恶。
他问的是她与向家、纪家的种种恩怨,包括她之后有仇报仇有恩报恩的举动。
当年帮助过她的，她一个不落下地都给予了她所能给予的，而曾经伤害过、欺辱过她的，不论是出嫁的没出嫁的，也全都给出了她的“重拳”。
在此过程中，萧晟煜愈发了解她,在察觉她并没有迁怒其他人或是做多余的事情迷了心智，只是单纯地按照天道所允许的法则给出属于她的回答,他在暗中关切之余，也忍不住对她升起几分好感与心疼。
在未到的正义与法理没有出现之前,复仇是被允许的正义。
一直都有shā • rén偿命的说法,罪人犯下错事，纪芙薇这个苦主想要复仇自然也是能够被理解的，不过诸事皆有尺度，牵扯旁人之事不该有,这是坏了她的道行和机缘的事情。
得了猫妖机缘的眼前人不是弑杀的恶鬼,也不是贪图享乐的妖怪,反而她其实物欲淡薄，甚至有几分超脱世外的模样。
这样一来，萧晟煜原本的想法更坚定了几分。
他知道自己对她来说是恩人,却也并不想要挟恩图报。
当初他做出那些决策，只是单纯想让他的子民们过得更好，并非图谋他们回报。若一定要说，他作为皇帝享了百姓的供奉和爱戴，自然也该做出相应的回应。
“怎么了？”
她伸了个懒腰，阳光下一双灿灿的猫瞳好像盛满了金子，明媚的光被笼入那双好看的眼睛里，连嘴角扬起的弧度都显得那么可爱。
萧晟煜晃了晃神，最后垂眸，声音平缓而清晰。
“可还有什么未了？”
闻言，纪芙薇脸上露出一抹奇怪的表情。
她对他原是有报恩的意思在的，但奈何对方一出现就显得不是很友善，如果他打算把她打个魂飞魄散或是收了她，纪芙薇估摸着自己是不好拒绝，但让她表现得态度十分和善自然也不可能。
谁会和可能会杀了你的人关系好呢？哪怕对方曾经对她有恩。
不反击已经是她最大的回报了，当然她也反击不过就是了。
不过现在对方虽然一直跟着她，却没有说一些让人讨厌的之乎者也或是以德报怨，不仅没有插手她的行动，还给她定了个酒楼房间，让她有了个稳定的住处。
“大略是没有了。”纪芙薇老实回答。
她能想着的未了心愿，已经全都完成。
不论是哪个仇人都已经得了惨痛的报应，而她当初心有挂念的那些人也都得了她的回报。
若不是他问起，纪芙薇还没有想到这一件事，或者说她本能不去想这件事。
似乎，这世间已经没有什么叫她留恋的。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蹙了蹙眉头，思及自己身
边能召唤出来的一黑一白两只猫儿，又想到那些为了救她而成了残魂被她留在体内的小猫，她又觉得自己应该努力一下，至少叫它们能够转世——
可提起此事，她便觉得很没有方向，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做。
“既如此，你便随我走吧。”他说。
“去哪儿？”纪芙薇瞪大了眼睛，一双猫瞳便衬得尤其分明。
“如今你已入了仙门，有了道行，自不该再沉溺于俗世之中，广阔的天地已经打开，何不向更高处迈进？”
“修仙？！”纪芙薇好半晌才理解他的意思，又小声地嘀咕，“但我不当和尚，不是，我不当尼姑……”
“仙门的佛家弟子与俗世的佛门子弟规矩也不尽相同，修行法门、师从等也不一样，自然表现出来的也不同。”
萧晟煜十分耐心地与她解释。
他本就是为了了结他最后一段尘缘，想不到竟然是落在了曾受了他恩惠又蒙受天大冤屈，却本身天资出众又有仙缘的女子身上。
若是没有这番坎坷，以她原本的慧根，想来入那些道法仙门都不是问题，可如今她已然成了半妖之体，再不能走寻常的寻仙之路。
萧晟煜也不清楚她最终的仙路通往何处，她已然成为了独一无二的那一个。不论是人修、妖修、鬼修、魔修还是其他的，都不与她尽然相似。
但上天既然给了她这个机会，就不会完全绝了人寻仙的可能。
“长生吗？”纪芙薇眨眨眼睛，听他传道。
“也不一定。”萧晟煜缓声，“修仙为己，个人有个人的缘法，道心也不尽相同，你将将入门，也该寻自己的路去。”
“我……”纪芙薇迟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