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泽予瞪了她一眼,蓦地站起身子往门外走,下颌崩得很紧。
他走到门边,勉强压下怒气,逼着自己不要和一个病人计较:“我给你请了个护工,这几天你好好在医院待着……好自为之。”
他说完,拉开病房的门,逃一般快步走出去。
这下,病房里便只剩了谢昳一个人,浑身不自在的感觉散去大半,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
就这么安安静静坐了几分钟后,她把藏在被子里,紧紧捏着床单的左手伸出来,放到眼前,仔细端详起来。
手背上扎了针,冰冰凉凉的液体经由血管进入身体,针眼处有一些肿胀。
这都是当下真实的感觉,但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不那么真实的。
指尖似乎还有曾经触过他唇角的温热触感,掌心似乎残留着那年他眼睫眨过时留下的细微痒意。
谢昳忽然笑了。
怪不得网上都说,防火防电防前女友,曾经那么亲密的人,那种熟悉与情意不仅仅存在于记忆里,而像是刻进了每一寸皮肤,每一根头发,每一段骨骼,只要有机会,时时刻刻都能复苏,从心脏到血液,发丝到脚尖。
不管过了多少年。
只可惜,这样的桥段,可以发生在任意一对久别重逢的情侣身上,但不包括他们。
啧。
谢大小姐垂着眼睛,得出了一个深刻的结论……是时候该找个男人了。
……
医院门口,成志勇坐在车里颇有些坐立难安。
秘书这个职位一向来都属于高危行业,不是因为工作量大、辛苦,也不是因为工作内容危险,而是心理压力大……通常会被迫得知老板各种各样不为人知的隐秘,知道的越多越容易战战兢兢。
但他跟随江总的这四年,几乎没见过一点儿带“花边”的隐私。
择优发展到今天,北京城里多少名媛、明星多纷纷往江泽予身上扑,可这位爷愣是油盐不进,处理这类事情一贯绝情、没有一点拖泥带水。
除了生意上的合作,他私底下就连只母蚊子都不见。
谁知道昨天一整晚爆表的信息量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一个五年不见的前女友,一个学医的“现女友”……他真是云里雾里、摸不清头脑了。
而且更匪夷所思的事是,前女友住院,老板竟然在医院里守了一整夜,今天一早又回家煮了粥送过来,照顾得无微不至。
但要说老板有多喜欢她,那感觉又不像,至少这五年来,他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
成志勇想起他昨晚上离开病房的时候回头看的那一眼,老板坐在病床边,一瞬不瞬地盯着床上躺着的人,那眼神凉得连他都后颈发凉。
那种感觉很熟悉……像什么呢?
成志勇这边正抓耳挠腮地想着,恰巧看到江泽予冷着个脸从医院里出来。
他绕过去替他打开后门,男人曲了长腿上车,沉声道:“走吧。”
成志勇点头,又绕回车前发动车子,打了方向盘开出医院的停车区域,犹豫了会儿仍是开口:“江总,关于上周收购的项目,今天晚上和对方公司有个会议,要推掉吗?”
江泽予皱眉:“推掉做什么?”
成志勇紧张地咽了咽唾沫,挠挠头:“那个……谢小姐还在住院,您今天不用来守夜吗?”
他话音刚落险些咬着舌头,因为后视镜里,老板忽得坐直了身子,又露出了与昨晚一般凉凉的眼神:“她住院,我为什么要来守夜?”
成志勇看着这熟悉的眼神,福至心灵地拍了下脑门。
得,他算是看出来了,他那个念小学六年级的儿子被前桌女同学甩了之后,一晚上在家要死不活地绝食,可不就是这个表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