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伯仔细打量着手中的刻龙纹祥云麒麟的白脂玉佩,叹息道:“可惜了一块好玉,你何不先暂时把它当着,等以后有钱了再去赎回?”
玉如颜无奈道:“我身无分文,那有钱可以赎回它,为免麻烦还是一次死当简单省事。”
见她态度坚决,陈伯也不好再说什么,拿好玉佩出府去了。
晌午,陈伯给她带回了二百两白银。有了钱,她立刻在外面租了一间小院子把安哥接了出来,还找了一个婆子照顾她,为她请大夫看病,当然,这一切都是拜托陈伯帮忙。
安哥所幸救治及时,侥幸保下了一条小命。从陈伯处得到这个消息,玉如颜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掌灯时份,穆凌之回来了,玉如颜赶紧迎上去,小心伺候着。
玉佩被卖掉后,她心里仿佛空了一截,总是担心被他发现,所以格外殷勤的伺候他。
穆凌之见她忙前忙后的围着自己转,问道:“伤好了?”
她裂嘴一笑,把腿高高抬起:“殿下请看,无事了。”
这几天,太子突然再次上折子表示要迎娶木梓月为太子妃。得知消息后他异常愤怒。他深知自己这位皇兄的为人,好色寡情,对小月并无半分情谊,执意要娶她完全因为想拉拢木相,以便巩固自己的太子之位。如果小月真的嫁给他,是不会幸福的。
一想到小月有可能成为他的皇嫂,他恨不得也去请求父皇赐婚。可他知道不能这样做。两兄弟公然抢妻,令父皇为难,让小月尴尬,还会成为全天下人的笑柄!
从小到大,木梓月是他妻子的惟一人选,若不是太子从中作梗,他早就娶她过门了,何需等到今日这般烦恼?
“既然无事,就陪本宫喝一杯!”
皎皎明月当空,灯下二人对饮甚欢,玉如颜是因为救出了安哥心里高兴,而穆凌之却纯属借酒买醉。
他一杯接一杯的往肚子里倒酒,神情中带着丝丝落寞,突然开口问她:“若有人愿意与你私奔,你会同意吗?”
她神情滞住,不明白他突然开口问出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待看清楚他眼底遮不住的落寞与无奈,明白他并不是在试探自己,而是在说他与木梓月的事。
他为了她,竟然愿意放下一切与她私奔么?
不知为何,她心里莫名其妙的涌上几分心酸难受。
“殿下是要带木小姐私奔么?”酒劲上了头,她的胆子也跟着大起来,竟直接对他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穆凌之脸色凝重,片刻后放下酒杯冷冷一笑:“你倒是很聪明。”
“呵!”她苦笑着摇了摇头,男人还真是都喜欢木梓月那样虚荣的女人,就连聪明如他也看不穿木梓月虚假的真面目,一腔心思全放在她心里,真是可笑!
心里这样想着,再看到穆凌之的眼神就带着讽刺的味道,这样的眼神,他在她眼里看到过两次,每次被她这样看着,他都感到莫名的心慌难堪,脸色一沉道:“你是何意?是认为小月会不同意我这做么?”
不,是她不值得你这么做!
这几天她思来想去,自己被卖秦香楼一事,只怕幕后黑手就是这位‘温文高雅’的木大小姐!
话到嘴边最后的一丝理智将她拉回,看着脸色不善的他,她斟酌道:“我只是觉得木小姐是个识大体之人,若是为了殿下好,她是不会答应殿下这么做的。”
“你错了,今日小月主动跟我提及,她愿意为了我,放弃一切远走高飞!”穆凌之定定的看着一脸错愕的玉如颜,冷冷道:“不是每个女人都那么虚荣。”
呵,这是在说她了。
也许在他的眼里,自己当初死皮赖脸的跟在他身边,从边关一直跟到王府里,不过是在贪图他的权势身份罢了。
玉如颜并不生气,反而因为此建议不是他提出而感到高兴。
她展颜笑道:“是,木小姐高风亮节,不染俗物,确实不是我等可以比拟的。”
她到底还是醉了,一直在他面前畏畏缩缩的她在酒精的刺激下不再怕他,她在他面前肆无忌惮的笑着,绝美的容颜让人怦然心动,雪白的贝齿像一颗颗晶亮的珍珠,娇嫩的双唇好比早上最娇嫩的花朵,看得他喉结翻滚,竟全身炽热有如火烤。
他欺身上前,将她紧紧裹在怀里,双唇准确的攫住了她的娇唇,全身仿佛要着火一样,拼命往她身上汲取着清凉。
来不及挣扎,玉如颜已被他牢牢圈住,对于他突然而至的热情,她有片刻的怔愣。他仿佛不满意她的生硬,双唇携了火种游向她最敏感的耳珠张嘴咬下。顿时,她一个激灵,全身酥软再也站立不稳,双手攀上他的脖子以牙还牙的咬向他的锁骨······
顿时酒杯倾斜,酒香四溢,红帐翻滚,满室春光!
欢愉过后,玉如颜静静看着身边的男人心情无比的复杂,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心中对穆凌之的感觉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她不再怨恨他当初悔婚,她只恨自己没有像木梓月一样,早早的认识他。
若是那样,他也许不会那么讨厌自己,要致自己于死地吧!
睡熟中的穆凌之,面容俊美,神情祥和,令她陶醉!
也许因为从少到大受惯冷落,玉如颜是一个很容易感动的人。也许在穆凌之第一次帮她擦药,为她准备宵夜,担心她被蛇吓准备的雄黄包,以及喝药后的一颗小小的蜜饯都让她感动不已,这一切看似微不足道,却撼动了她,有如悄然无息的春雨,悄悄浸润她坚硬的心。
让她像一颗需要阳光的向日葵花一样,向着阳光温暖的方向生长。
想到他为了自己处罚古清儿,还深更半夜的出门寻自己,玉如颜心里微微一甜——
或许,他并不像表面那样讨厌自己?
她壮着胆子偷偷将头枕到他的胳膊上,他的臂膀结实有力,让她感觉到无比的心安踏实,不到一会儿的功夫沉沉睡去。
常年行军的穆凌之异常敏感,一点点轻微的响动都会让他醒来,何况是胳膊上压下东西。他睁开眼,看到某人一脸陶醉的缩在他怀里,本想嫌弃的推开她却突然心生不舍,任由她依偎在自己身旁,深邃的眼眸里竟难得涌上丝丝暖意······
整整在云松院休养了十来天她才痊愈,这段时间是她来王府后过得最舒心的时光,没有外人打扰,安心养伤,还能天天看到穆凌之。
原以为日子就要这样过下去,没想到紫罗院传出的一个消息把整个王府又惊翻天了。
关了一个月禁闭的古清儿在解除禁足的第一日就宣告天下——她有喜了!
刚刚平静一段日子的王府又沸腾起来,闻此消息,安丽容心中苦不堪言,外面有一个木梓月占着殿下的心,内院又多出一个玉如颜夺了殿下的情,如今,刚刚被打压下去的古清儿又一路窜天,竟第一个怀上了殿下的龙嗣!
于是,在古清儿宣告怀孕的第二天,她就病倒了!
穆室皇家一向子嗣不兴,皇上拢共才四个皇子,太子穆云之,二皇子穆行之,三皇子穆凌之以及八皇子穆晨之。而二皇子穆行之三岁就夭折,陛下最宠爱的小儿子穆晨之也于三年前惨遭刺客杀害。如今,承欢膝下的也不过太子与三皇子。
太子与三殿下成年立家也有年头,可偏偏两人的妻妾皆无所出,这让一向极其看重子嗣的圣上甚为心急。
如今古清儿怀孕,若是她第一个为皇上诞下皇长孙,只怕太子的东宫之位越发摇摇欲坠了。
宫里谢贵妃派到王府的太医一个个都进了紫罗院为古清儿养身安胎,却无一人踏进安丽容的芙蓉院看望。看在惯常会猜测风向的众人眼里,知道如今王府该是古姨娘的天下了。
谢贵妃本就对安丽容这个儿媳不太满意,嫌她太过木讷无趣抓不住夫君的心,进府这么久肚子也没一点动静,所以,她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了古清儿这一胎上,赏了无数金银珠宝不说,还将古清儿抬做了夫人。
按照谢贵妃原先的打算,若不是古清儿出身低微,她是直接要抬她做侧妃的,可考虑到她恃宠而娇的性子,怕她得意忘形,只是先抬她做了夫人。但大家心里都明白,若她十月怀胎瓜熟蒂落,只怕这侧妃之位是少不了的。
相较于紫罗院的漫天恩宠,芙蓉院着实冷清了不下,除了安岚定时来看望她,其他人都跑到紫罗院献殷勤。
等知道消息后,穆凌之也一大早就去了紫罗院看望古清儿。
玉如颜坐在院子里打着哈欠。实在无聊就拉了铜钱一起下棋。
铜钱下棋从来没有赢过,主要因为他的对手只有穆凌之一个,听说玉如颜棋艺一窍不通时,很兴奋的想在她面前找回在穆凌之面前的挫败感。
然而,现实却是残酷的。
在两人商议好十文钱一盘输赢后,每每铜钱的将帅们还没冲过楚河汉界就被玉如颜杀得片甲不留,毫不费力的将了他的军。
堪堪输到第十盘,玉如颜面前堆起一大堆铜板,而铜钱的口袋都快见底了,她再次将他的老帅拿下,笑眯眯道:“还来吗?”
铜钱都快哭出来了,他不是心痛一百文钱,实在是十局没赢一局,连对方的领地都从未上去过,输得太惨了,比败在穆凌之手下还惨。
他黑着脸哼哼道:“你骗人,你的棋艺那像个初学者,明明比主子还利害。早知道就不同你赌钱了。”
玉如颜抱着一堆铜钱乐开了花,亮晶晶的眼睛眨巴眨巴道:“不如我教你下棋,让你赢过殿下如何?”
铜钱还没来得及开口提醒她,穆凌之在她身后冷冷道:“你不如先下赢我再去教他!”
她狠狠瞪了一眼幸灾乐祸的铜钱,极缓的回过头道:“殿下回来了,怎么回来这么早?不用陪古夫人用晚膳么?”
他充耳不闻,赶走铜钱在她对面稳稳坐下,盯着她道:“来,开棋。”
铜钱看着桌子上自己输掉的一大堆铜板,在一旁煽火道:“高手对决,这赌注就要下大点,我看,不如一两银子一盘!”
她的小心肝抖了抖,白了铜钱一眼,心里骂着,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多,明明知道她身无分文,那里有赌资同他斗,不是死路一条吗?
她一本正经的对铜钱训道:“下棋是多高雅的事,怎么能沦为dǔ • bó呢?”
穆凌之挑起一枚铜板扔到她面前:“高雅?那这些是怎么来的?”
她一点也不脸红,顺势把桌子上的铜板一个不落的收入口袋,讪笑道:“小赌怡情嘛,但大赌可就伤身了。所以,还是不要······”
“你若能赢我,这袋子里的钱的全归你——”穆凌之随手解下腰间的钱袋扔到她面前,看着钱袋鼓鼓的样子,数额似乎不少。玉如颜顿时两眼冒金光了。
她虽然是齐国的公主,但她一直以来的生活都是在拮据中度过,以前在皇宫时,她时常连打点宫人的赏银都拿不出来。如今为了给安哥治病生活,她更是举步为艰,时刻想着去哪里弄银子。
“——另外,下个月京城举办的棋艺比赛我也可以破例带你同去。”穆凌之半眯着眼睛看着她,像个老道的钓手,撒下鱼饵后信心十足的等着鱼儿上钓。
这样,岂不是可以出府了?
“那,如果我输了呢?”玉如颜小心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