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钰心中猛颤,不知如何感谢她这份真心,“娘娘,您是何苦啊?”
关太嫔喃喃道:“我不后悔。
芷兰,我永远记得,你几番救我于危难。
当年宸妃刁难,你为我受了多少罪,我都记得。
你过的好,我当真,无憾了。”
丰钰紧紧握着她手,听她说的话越来越无望。
她一颗心猛地沉下去,眼泪重新漫了上来。
“娘娘啊!”
关太嫔抿嘴笑道:“我这一生,因是庶出,在家里被嫡母百般磋磨。
替代亲姐入了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从此睡在一个喜怒无常翻脸无情的君王身侧,我心上的人永不可得。
我循规蹈矩的活着,忍气吞声的活着,终于熬到了最后。
他死了,我的使命也完成了。
我终于再不用,过那看人脸色、曲意逢迎的生活。
你当为我高兴啊,芷兰,你哭什么。”
丰钰紧紧攥住她袖子一角,身子不住地打颤:“娘娘,叫太医们看看吧,娘娘哪里不舒坦?
吃副药就好了,娘娘莫要胡思乱想,娘娘不想见一见您的干儿子干闺女?
不想常常喊芷兰进宫来说话么?
伤害娘娘的人都不在了,娘娘该当爱惜自己,好好的活着……”
关太嫔摇了摇头:“我这病,早就坐下了。
这些年,不过凭着一股信念活着。
亲眼看见宸妃闭上眼,我什么恨都解了。
我想早些归去,早些投奔我的来生……芷兰,你可记着,将来你的闺女大了,可不要送进宫来。”
她抚了抚哭泣的丰钰的鬓角:“你还怀着孕呢,别哭伤了身子。
咱们什么没经过,还有什么看不开的么?
只是你妹子,只怕我不能再护着了……你自己如何想的?
早做打算才好,莫给人利用了,成了第二个淑妃……叫侯爷走了老路……”
新帝明年就要选秀,国丧早过,他若有心,为安抚拉拢安锦南也好,为有个人质在手也好,丰媛都会成为他的目标。
届时宫里有位和她不是一条心的姐妹做了娘娘,怕是好事带不来,却能作恶不少。
这也是关贵人不愿见到的,所以特意叮嘱丰钰一句。
到最后,关太嫔放不下的,也就只有她了。
丰钰不住地点头:“娘娘,我明白的。
娘娘都是为了我!你放心,侯爷的态度很明显了,我和如今新帝宫中的吴总管也有些交情,我会安排妥当,不叫这种事发生。
娘娘,给我们伤痛的人,终将付出代价,我不再是那个没助力的小丫头了。”
关太嫔点点头:“我自是没什么不放心的。
你向来稳妥,什么都做得好。
没你替我做的那些物件儿、想的那些心思,皇上和太后,怎肯待我和颜悦色?
我自是笨的,只知一味怨天尤人……是遇着了你,这生活才算有点甜滋味。”
她摆了摆手:“时候不早了,恐嘉毅侯担忧,你莫在宫里太久了,这就去吧……”
丰钰有千言万语想诉,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关太嫔说的没错,她在宫中,多耽一刻都是麻烦。
丰钰起身站在关太嫔面前,重新行了大礼。
关太嫔望着她乌黑的发顶,眼泪如雨滂沱。
她和丰钰都明白,这是他们最后一回见面了。
丰钰强忍哀伤,拭去眼泪从殿中走了出来。
晴阳朗朗,晒得人睁不开眼。
她举手遮住前额,也挡住了那刺目的光线。
琉璃瓦顶的屋檐将阳光折射出五彩斑斓的颜色,只是那缤纷纷沓的色彩太耀眼了,终是留不住,也贪恋不得。
小环快步走上前来扶住了她的手臂。
垂头随宦人行至人迹稀少的小梅园,丰媛等在那儿,见她过来,快步走上前来,唤道:“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