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要伸手去探谢珩额头,谢珩却已经睁开眼睛来。
他看见姜宝鸾抱着裹成一团的谢谨成坐在自己身边看着,谢谨成的小手还在自己头脸上方摇着,便下意识皱了皱眉。
同样的,还有姜宝鸾的手。
他坐起身,问:“怎么了?”
“没事,我只是摸一摸。”姜宝鸾说。
然后果真继续把手放到他的额头上,手心手背都试了几下之后,姜宝鸾才又说道:“你好像发烧了。”
“嗯,”谢珩又躺回去,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早起是明显感觉到不舒服,“我再睡一会儿。”
姜宝鸾点点头,解开谢谨成身上的被褥,让他能跑出来,然后也和谢谨成一起下了床。
又是日复一日的旧动作,穿衣洗漱然后用早膳。
窦姑姑也乖觉,昨晚才拿了姜宝鸾一个内造的八宝璎珞金项圈,今日就悄悄给她送来了一箩筐炭,食盒里放着一碟子点心,这怕是好不容易才从厨房里弄来的。
姜宝鸾与她道了谢,又说:“姑姑能不能想想法子,公子发烧了,想来昨日的药用着也不合时宜了,得再请太医来看看。”
窦姑姑出去问,回来告诉她:“奴婢和仇公公都去说了,他们不肯,这是陛下的意思。”
姜宝鸾也没有强求,她回身进去看了看谢珩,仍旧还在睡,她也不敢吵醒他,只是叫来谢谨成,告诫他:“不许再那么说了。”
谢谨成挠了挠头,根本就没明白她在说什么。
谢珩还是像昨日那样,除了早晨醒了一下,其余一整个白日都没有醒来。
姜宝鸾给他的伤口清洗上药,发现伤口处果然肿胀还向外翻着皮肉,太医只说可能会旧伤复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旧伤复发。
夜里谢珩的额头更烫了些,姜宝鸾从外面拿了一脸盆的雪来,放在屋里化了雪水,然后用雪水给谢珩敷额头。
昨夜她还以为谢珩已经好了,没想到那却是个假象。
她只好把谢谨成放到榻上睡了,自己打算彻夜守着谢珩。
若是旧伤也一起复发了,又高烧不退,难保夜里不会出什么事,她得警醒着。
谢珩也没像昨天夜里一样自己起来喝药用膳。
更鼓响过三声,姜宝鸾猛地惊醒,这才发现自己坐在脚踏上,头靠着床沿睡了过去。
她连忙去就近摸了摸谢珩的手,手背冰冷,手心却滚烫。
姜宝鸾又去外面弄了一点雪过来,把一盆雪放在炭盆旁边化开,又唯恐时间久了水热了,便在一半水一半雪的时候就把帕子放进去。
冰凉的雪水一碰到手指是彻骨的寒冷,寻常这个时候,人都应该在暖融融的被窝里,便是最普通的人也是如此,总有一刻是能安心歇下来的。
姜宝鸾的手缩了一下,然后咬牙继续。
她把雪水泡过的帕子绞干了给谢珩敷到头上,忍住想哭的冲动。
昨日哭过,今日就不能再哭了。
如此到了天快亮的时候,谢珩才终于退了烧,姜宝鸾见天色还早,也不管什么了,直接把鞋一脱,爬到谢珩身边去睡了。
几乎整整一夜,她的手脚都冻得生疼。
谢珩醒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姜宝鸾整个人缩成一团蜷在他的身边。
他知道姜宝鸾怕冷,如此一定是冷极了。
谢谨成也不在,她定是守了他一夜。
他把被子往姜宝鸾身上掖了掖,姜宝鸾像是寻到热度一样又蹭了过来,头发也乱糟糟的,像一只小猫。
谢珩心里痒痒的,把她往怀里一揽,他的烧已经退了,灵台清明,他却不忍惊动吵醒她。
怀中的姜宝鸾忽然喃喃了一声,谢珩一时没听清楚,等再去细听,她却不说了。
许久之后,谢珩才再度听见她的梦呓。
“公子……”
他竟是从未经过的眼眶一热,在她耳边轻声道:“阿鸾,安心睡罢。”
天光渐明。
*
此后数日,宫里再也没派人来过,窦姑姑试着递话进去了几次,希望再请个太医出来给谢珩治伤,也都是了无音讯。
好在谢珩慢慢好起来。
只是新伤加着旧伤,好得也更不易一些,总是反反复复。
姜宝鸾知道谢珩不可能这么没个安排,悄悄和他提过一回:“就去外头找一个,不至于是件难事吧?”
谢珩正斜倚在榻上听谢谨成背诗,谢谨成背得断断续续,他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姜宝鸾的话。
姜宝鸾觉得没意思,听了一会儿,说:“背成这样,谢谨成你完了。”
谢谨成揉了一把眼睛。
谢珩这才侧过头对她道:“用不着再请大夫,最迟到除夕也就好了。”
不过最后倒是弄了些药进来,窦姑姑偶尔过来看见了,也就当作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