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朋深吸了一口气:“粮草辎重,户部会尽力,只盼别像冷将军一样,再送给胡人了!”
话说得很难听,冷侯磨了磨牙,也忍了。
窦朋又对王云鹤道:“不能光提军务,民政呢?北地究竟如何了?整日听着朝上吵吵嚷嚷,这个说那个不好,那个说这个混蛋!人心不齐,还想打仗呢?别说整肃军中了,我看地方上先整肃好了才是正经。否则不等胡人来,自己就要先乱起来了!家宅不宁,还想御外辱么?”
窦朋这二年也憋得狠了,他就不明白,怎么看着好好的情势,几年间竟急转直下了?
王云鹤道:“我将向陛下请旨,遣使往北地整顿。”
郑熹道:“那就走吧。”
几人一同到了御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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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心情正好,三代同堂,一个男人有了孙子之后,人生就是一个小圆满。
他正与穆皇后说着东宫的事情,穆皇后说:“阿姳还小,不能亲自抚育,这孩子的生母出身寒微,皇孙不能由宫人管教。过了百日,我就把孩子接了过来养,如何?”
皇帝道:“好。”
穆皇后又说:“宫人一再生子也不方便,不如给他添两个淑女。再有子女出生,生母就能抚育亲儿了。”
皇帝道:“这些你定了就好。”孩子送到他跟前的时候必是干净微笑的,他从来也不懂怎么养孩子。穆皇后说什么就是什么。
夫妇二人说到一半,丞相求见,皇帝笑道:“他们两个同时求见?别再是要当面打起来了吧?”
穆皇后道:“您怎么说这个话呢?丞相不合,难道是什么好事?我偶尔听说,都觉得心惊肉跳的。”
皇帝道:“你不知道。”说完便起身离开了。
他看到自己的重臣们面色凝重,自己先带一点微笑要缓和气氛。他到位上坐下,下面几个人齐刷刷跪地不起。
皇帝惊道:“这是怎么了?”
“臣有罪!”他们说。
“到底怎么了?”
丞相们这才将战败的消息告知了皇帝,皇帝仿佛被人当胸打了拳,整个人一个后移,顶在了椅背上:“什么?”
郑熹硬着头皮说了冷将军的事,皇帝问道:“忠武军呢?”
王云鹤又报了忠武军也战败,情况不明。
皇帝道:“不是三战三捷的么?怎么突然就败了?难道之前的大胜都是假的吗?”
郑侯道:“怕是骄兵之计,诱敌之策。”
皇帝气道:“冷平辉就这么蠢的吗?他的脑子是忘在了京城没带走吗?”
大臣们唯有请罪,倒是窦朋还能说两句:“陛下,问责还在其次,眼下是应对!军事、民政都要拿个主意!”
窦朋与此次战败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皇帝没骂他,问道:“怎么办?”
郑侯主动请缨,冷侯说应该让附近的边军也都整备。王云鹤就提议要派个大员去地方上看看,需要“能干、可靠”。
皇帝道:“让时悉去。”
郑熹道:“驸马掌禁军不可轻动啊!”时悉能干个屁!
王云鹤想推荐冼敬,窦朋不假思索地道:“他得辅佐太子,也不能轻易离开啊!”窦朋觉得王云鹤急昏了,冼敬一日在东宫,就能对太子加以劝说,他一走,谁会跟太子说什么就不一定了!
皇帝又想说穆成周,话没出口自己心里就否决了,又想他赵邸时的旧人,忠诚是有的,能干就见仁见智了。
皇帝道:“那就传祝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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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缨正在大理寺里翻看着过中秋的账目,祁泰如今好些事情都不用亲自做了,赵振顶着一个祝缨、一个祁泰,一个不好糊弄、一个坚如磐石,他不敢懈怠,累得像条老狗。抱着中秋大理寺发的份子账目,拿给祝缨签字。
祝缨问道:“给少卿看了吗?”
“都看过了,画押了,在最后。”
祝缨翻了翻,提笔改了几项,道:“我家里什么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用不了这许多,匀一些给他们吧。”
赵振道:“大人才是咱们大理寺的头一份啊!怎么能减呢?”
“我有数。”祝缨说,她没有把自己的减得最少,也没不拿。这里面是有讲究的,如果她不拿,底下人未必就敢拿。她不拿着、看着,底下人哪怕拿到手里也可能是次货。人性如此,凡上司吃饭的食堂,必比上司不去的食堂伙食好。
减完了,签上名,杜世恩的小徒弟过来了:“陛下召。”
祝缨放下笔,与他一同往外走,边走边问:“可知道是什么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