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把你们的小动作收一收,我就留个假期作业,剩下时间都给你们自习哈。”老钱是个好好先生,语文这个科目又速来对理科实验班的学生们宽裕,他边板书写作业,边鼓励道,“比赛得赢啊。”
“那必须得赢啊。”徐鸣灏振臂高呼,动作过大,把战术图带飞了。
那纸片在半空飘转,被斜后方的寻旎截住,还蹙眉评价了句,“你们这后防线是不是有漏洞啊?”
徐鸣灏扭头讨要,朗声答,“我这不是没画完呢吗姑奶奶。”
多数女孩子对篮球相知甚少,寻旎算是个例外,她有体育健将的哥,打小就被带玩,足球篮球无不精通。
钟浅夕和季舒白最近场场陪她去看篮球赛,寻旎负责解说。
篮球赛是按照年度举行的,去年下学期文理分科,一班这群人才凑到一起,这次篮球赛算是他们的“首秀”。
本届高二算上国际班共十五个班,一班是理科实验班,学霸们往往在体育上不太被看好,能杀进决赛令不少班级咂舌不服,感叹他们就是运气好,在优秀的匹配机制下一路避过了十四班晋级决赛而已。
要对战的班级十四班,班里半数男生都是体育特长生,其中还有三个直接是篮球项目的国家二级运动员。
情况的确不容乐观。
“你有没有看十四班和六班的那场比赛啊?”寻旎轻声问,语文老师对台下的窃窃私语视而不见,“我觉得十四班那个高个子后卫手有点儿脏,反正你们小心点儿吧。”
徐鸣灏肃然点头,直接和后座换了位置,坐到寻旎隔着过道的位置上。
他们聊着钟浅夕听不太懂的术语,她偏头,去看占据了余光的那位。
一班的同桌是固定的,但座位是变动的,每半个月向后一排、向左一列。
现在钟浅夕和陆离铮换到了靠外墙的这侧窗边。
高大浓密的梧桐树漏下斑驳破碎的光,陆离铮戴无线耳机枕着右手睡觉,左手松散地前伸。
腕骨骨节突兀,虎口的黑痣在冷白肌肤上无比扎眼。
钟浅夕盯着那只漂亮到让言语匮乏的手看,忽然那只手动了动,修长的食指和中指模仿人形,缓慢地的朝着她这侧“走来”。
“……真就那么喜欢我的手吗?”陆离铮慵懒倦哑的声音惊得钟浅夕打颤,他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幽深的眸子锁着自己,唇角微扬,满是戏谑,“那给我们浅浅牵会儿,要不要?”
钟浅夕眨眼,心一横,调戏回去。
她慢条斯理地问,“我就看看,怎么了?手控不犯法吧?”
陆离铮低笑,摘了靠她这侧的耳机,懒洋洋地讲,“是不犯,所以给你牵手就犯法了?”
徐鸣灏及时插话拯救了钟浅夕,他兴奋问,“铮哥,我们班今天篮球决赛,你要上吗?”
“不上。”陆离铮撑着手直起脑袋,双眼皮窄成到锋利的褶,淡淡回。
徐鸣灏努力撺掇道,“可钟浅夕和寻旎她们今天啦啦队唉。”
陆离铮扫了旁边的女孩子一眼,望着耳后那抹粉,漫不经心地问,“所以呢?我同桌去球场加油,我就又要去打球了啊?”
没有人能在陆离铮的逻辑里胜过他,威逼利诱都没用,他无所顾忌又为所欲为,不想做的事情谁劝都没用。
左耳猝然被塞了个温热的物体,直到音乐声传进来,钟浅夕才后知后觉的反应他塞过来是耳机。
不是叫得出名的流行歌,词却令人听的心血沸腾。
“直把那少年心性荡个遍,你慷慨至此,却教我如何还?
……琉璃酒器闲来掷响玩,我要的何其多,谁敢笑我贪?”[1]
她想问陆离铮,你这人怎么这样啊?都不先问问我的,可对上坦荡深邃的黑眸,又直接吞了回去。
不管钟浅夕怎么评价,陆离铮怕都会照单全收,附和上句,“爷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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篮球赛午休后开始,大家中午都破天荒地没出去吃。
带饭的带饭、外卖的外卖,关系好的教室里拼桌吃饭。
季舒白带了排骨焖饭和三色素炒,钟浅夕捧出满满一大盒的卤味,寻旎天赋不在做饭上,直接给大家带了盆清爽的沙拉菜,翻边书包懊恼地发现沙拉酱没带,被好友安慰空口吃就挺好的。
泡过一天一夜的卤味软烂香辣,排骨焖饭油润香软、粒粒分明,就着寻旎的沙拉草,令人食指大动。
二班的拉拉队服没有特地定制,简单的白t加黑色短裙,这个年级的女孩子人人衣柜里都备着这套日常搭配,小心思就都花在了别处。
“旎旎来帮我看看双马尾是不是一高一低?”谢薇招呼道。
寻旎眯眼打量,“左边高了点儿,你别动,我给你调。”
“宝贝儿抬下胳膊。”季舒白绕着钟浅夕梭巡一圈,评价道。
钟浅夕听话的抬了起来,季舒白立马低头,把她别在裙子里的T恤下摆扯出来,双手揪住两边,灵巧得打了个漂亮的大蝴蝶结,又顺手摸了把细腰,“好了,这样比刚刚更好看,若隐若现就是最好的!”
半身镜里的少女腰身被箍出,黑白交界处有小块的嫩白肌肤,胸线被连带着凸显。
寻旎咬着塑料包拆袋,高声讲,“来,姐妹们扎上我的柿子头绳,祝我二班事事如意。”
去年高一的时候钟浅夕和寻旎的关系还没达到能挽手上厕所,自没有一起看过篮球赛,她开始觉得寻旎多少有些小题大做了,直至看到十四班的拉拉队。
今天的比赛在体育馆的篮球场里举行,全校都可以观赛。
巨大的落地玻璃透进阳光,把场地照得澄明。
为了占据最佳观赛位置,离开赛还有小一个钟头,钟浅夕她们就已经到了。
结果一群穿着亮片的女孩子已经在场中央热舞,那场面怎么说呢。
几年后《野狼diss》红遍大江南北,钟浅夕在听到闪耀的灯球这描述的时候,还是会想到那个阳光明媚、汗水恣意挥洒的下午,体育馆里晃到睁不开眼的斑斓色彩。
陆离铮浑身黑,在一众藏蓝色球服里犹为出挑。
他散漫地翘着二郎腿和旁人聊天,距离不远不近,钟浅夕只能看到这人无比优越的五官轮廓。
场馆陆续开始进人,她在嘈杂的人声里分别出提到陆离铮姓名的。
“就那边穿黑衣服的那个啊是陆离铮啊。”
“你喊他一声他不就回头了?”
“凭什么我喊?我们猜拳吧。”
“不了不了,我认输,不喊不喊。”
钟浅夕恍然意识到这好像还是陆离铮头一遭出现在人这样多的地方,他转来的整个九月,不是法定假期、就是自行旷课。
声名在外,不见其人。
该是视线过分炙热,陆离铮猝不及防地回眸,凤眼微挑,朝她所在的位置看了过来。
身后不少女孩子屏息,开始惊叹讨论他的长相。
关键词避不开的“棱角分明、鼻子太挺、妖孽、帅”
“喂喂。”下一瞬陆离铮举起第一排置物箱里放着的喇叭,含笑清冽的嗓音响彻全场,“高二一班钟浅夕同学,你发什么呆?给你同桌准备水了吗?”
坐满了八成的场馆有刹那的沉寂,众人齐刷刷地望向坐在第二排笑容僵在脸上的钟浅夕。
附中可以有人不关心陆离铮,但实在没人不认识屠榜选手钟浅夕。
“……你果然没骗我,这是真好看。”
“我靠,这张脸配这话也太苏了,姐妹你快把你情书撕了吧,他心里有别人,还是你考不过的人。”
“让一让,我先嗑一口。”
“浅浅。”寻旎轻拍她的肩头,凑到耳畔严肃问,“你不会真没给陆离铮准备水吧?”
“……”钟浅夕机械性地扭头看向寻旎,冷冷说,“未成年shā • rén判几年?”
季舒白叹气,“醒醒,你已经不受《未成年保护法保护》了。”
徐鸣灏扫向一脸懵逼的体育老师,忧郁讲,“我靠,铮哥,咱可不兴这样啊,体育老师也是老师,咱们学校早恋可是要停课的。”
“哈?”陆离铮揉了揉耳朵,“你说什么?”
徐鸣灏清嗓子,林致白替他重复了一次,“他说我们学校规定早恋停课一周。”
已经到了拉拉队下场预热的时间,钟浅夕跟在好友后面慢吞吞地跨下台阶。
就听见陆离铮似笑非笑地反问,“停课给人谈恋爱啊?那感情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