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皇后听到三皇子身边的小太监曾出现在金宁宫附近时,心头猛地一跳。三皇子今年五岁,虽是丽妃所出,但后宫之人若犯了错,她这个皇后亦难辞其咎。
“和三皇子有关吗?”苏翊昙没忍住插话道。
按理说,宣王同皇后讲话,本没有苏翊昙说话的份。
薛执的话被打断,也不见恼怒,他依旧温和地笑着,目光转向苏翊昙,温声道:“只是有人见到了三皇子的人,并不是说此事与他有关。”
皇后明白宣王说这话时何意,他只是提前打个招呼,之后会从这里入手探查,此时来知会一下皇后,是叫她有些心理准备,不至于一无所知。
现在他在查后宫的事,在皇后的管辖范围里,理应告知对方事情进展。
苏翊昙觉得此人风评极好不是毫无缘由的,他极会做人,就好比此时,他将自己所知告诉皇后,在调查还未开始的时候,主动给了皇后一个面子。
后宫的事要由皇后自己来查,倘若皇后的所为令他失望,他才会站出来揭开这一切。
果然,在宣王毫无保留地交代完询问结果后,苏翊昙看到姐姐的脸上露出了感激的神色。
事情已说完,宣王准备告辞,临走时,像是无意闲聊了句:
“说来也巧,本王询问完宫人,便见陆姑娘朝偏殿去了,见她只是受了些皮外伤,本王也安心了。”
苏翊昙与皇后对视一眼,皆沉默了。
看来宣王还不知陆夕眠右耳听不到的事,想来他们也未曾多做交流吧,不然以宣王的聪慧,只需说上几句话便能看出她听力受损。
“殿下见她是过去做什么的?”苏翊昙没忍住问道,他自找不到陆夕眠那时起,便十分在意她去了哪里,为何离开。
宣王茫然摇头,“本王不知,瞧她的样子,像是在找东西吧。”
说着说着,又无奈地笑了,“本想问陆姑娘些内情,可惜她只埋头找,问她什么也只是摇头,并不言语,似乎并不想理我,便算了。一片狼藉,就算真的丢了什么,怕是也找不到。”
“原来如此……”苏翊昙松了口气。
宣王所言倒是符合陆夕眠的性子,她在陌生人面前一贯是有些害羞腼腆的。
先前元宵灯会上,有个年轻的公子哥想同她搭话,人家也没唐突,只是打了个招呼,陆夕眠便像只受惊吓的小兔子,拉着婢女的袖子慌慌张张地往前跑,任那公子如何呼唤都不回头不理人。
苏翊昙抬眼看了看长相出众的宣王,心里的嫉妒稍减几分。原来长得这般好看,也不能叫她多看一眼。
想到宣王刚刚说的她不理他,又思及她往常对自己和颜悦色甚至展露笑容,苏翊昙唇畔不自觉也带了点笑意,心里有股难以言喻的得意与满足。
薛执见状眼中笑意渐浓,轻声道:“苏公子很担忧陆姑娘?”
苏翊昙抬眸,对上了男人的眼睛。
那双狐狸眼里笑意浅浅,似是揉了细碎的春光在里头。
会有女孩能抗拒这双眼睛的蛊惑吗?
苏翊昙也笑了,“是,我同她青梅竹马,自然很要好。”
他一字一顿,说得不快,像是生怕人听不清楚,听不明白。
宣王垂下眸,低笑了声,不再多说什么,同皇后说了一声便离开了。
他走后,房中有片刻的寂静。
苏家姐弟的笑容慢慢都淡了下去。
宣王的确有安抚人的躁动不安的本事。他在时,苏皇后短暂地觉得很踏实,可他一走,那股忧虑的后劲更加凶猛地涌了上来。
“看来事情果真要闹大了。”苏皇后眉间的忧色更浓,她叫来身边的大宫女,“去把丽妃叫来。”
不论如何,她这个后宫之主得先做点什么。
“是,娘娘。”
苏翊昙不明白姐姐为何如此焦虑,“宣王知道分寸的,此事与长姐无关,与苏家无关,长姐不必担心。三皇子若是与此事有关,那不是更好吗?于长姐而言,于辞儿而言,都不是坏事。”
薛元辞是当今陛下的大皇子,乃是苏皇后所出。景朝自开国起,便没有前朝那些必须立嫡长子为太子的严格规定,所以顺帝的那些孩子们都有机会成为下一任君王。
顺帝偏爱皇后是事实,可又谁能说得清帝王的宠爱究竟能持续多久呢?
育有皇子的后妃又岂止苏皇后一人,后宫那几位生有皇子的嫔妃,出身显赫的也不是没有。
哪怕顺帝的生母出身苏家,哪怕皇后现在依旧深受宠爱,但只要薛元辞一日不立为太子,苏家便一日不能安心。
若真是三皇子身边的人办了错事,那不是正好能搓一搓丽妃的锐气吗?丽妃可是同皇后一样,都生了两个皇子啊。
苏皇后嗔了他一眼,“你不了解陛下,他不会乐见后宫出乱子的。”
她之所以能稳坐后位,伉俪情深,除却家世和父亲的缘故,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最懂分寸,能为薛崎守好后宫。
丽妃倒霉,于她而言不一定是好事。就算争斗,也绝不能用陆家的女儿做牺牲品。
“事情既已发生,陆家那边只能尽力弥补。至于丽妃……若真和含灵宫有关,本宫也不能在此事上做文章。”
换成别的女子受伤,皇后或许还可以借此事敲打丽妃,可偏偏是手握军权、战功赫赫的镇南大将军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