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夕眠:“……你的脑子才坏了!”
她气鼓鼓地走过去,本想着给韩恣行一拳,但是刚一走过去,就看到了她爹。
她爹正靠在椅子里沉思,眉头紧锁,周身都散发着冷气。
陆夕眠的气势顿时矮了一大截。
她偷偷地拿眼睛瞄着陆绥铮,心中忐忑不已,感觉像是有把刀悬在脖子上,不知何时就会落下来。
昨日才告诉父亲那些话,他一晚上就想明白了吗?不仅想明白了,还把哥哥和舅舅也叫来了,不会真的是要让她远离薛执吧。
陆夕眠唯唯诺诺走过去,福了福身子,“爹。”
“嗯。”
陆绥铮眼皮都没抬,仍一手托着腮,一手牵着坐在他身侧的韩氏的手。
韩氏见陆夕眠来了,红着脸要把手抽回去,可男人的力气之大,并不准许她逃脱。
韩氏抬眸,恰好撞进男人深邃的眸。
她羞涩地低头,“女儿来了,你,你收敛些。”
陆绥铮注视她良久,嗯了声,却不收手。
方才韩氏在老夫人面前隐忍的样子他都看在眼里,这不是他头次撞见这一幕,上一回是在刚娶了韩氏的那几年。
当年娶韩氏动机不纯,他承认。
他不是什么好男人,他也承认。
当时边关告急,他需要这一场战争来在军中稳住脚跟,所以即便是夫人才亡故不过三个月,他也毅然决然地选择离开京城,奔赴前线。
然家中一双儿女实叫他放心不下,他本想着,去拜托一下与亡妻交好的谢家人,请求他们照拂一二,可他没料到,自己会遇上韩氏。
韩氏当时倔强地看着他,执意留在陆府报救命之恩,说愿意替他照顾孩子,只要他愿意收留。
陆绥铮承认自己是小人心态,他同意了。
他把孩子丢给韩氏,一是韩氏的确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二来,他想着若是能以此事令韩氏退缩,不再纠缠于他,让她放弃嫁给他这个鳏夫的念头,那也是一件好事。
不过陆绥铮从未对韩氏抱多大的希望,他临走前依旧把孩子托付给了谢陈两家。
她当年才十六七,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应该都是一时兴起,并不会长久地同他这种人耗着。
陆绥铮不觉得自己再回家时还能看到韩氏,所以寄回给儿女的家书中,从来不主动过问韩氏此人。
他那时不曾管过对方在陆家替他照顾孩子是否名正言顺,也不曾问过她受了多少委屈,他待她可谓冷淡至极,薄情寡义。
他走了,一去两年,再回来时就见到韩氏笑意盈盈地守在陆家门口,一直等着他回家。
陆绥铮不理解为何韩氏非要喜欢他,这不是自毁前程吗?图什么呢?
图他比她大十岁?还是图他是二婚,图他已经有了两个孩子?
陆绥铮最终还是把韩氏娶进了门,虽然给了她名分,让她名正言顺留在陆府,可依旧不曾碰她,也不曾关心她。
就连偶然一次看到老夫人欺负她,看着她背着人偷偷地哭,也并不曾袒护她。
他只是愧疚且后悔,觉得自己不该拉她入这个火坑。他自责,认为自己白白糟蹋了一个姑娘的大好人生。
如今却是不同,他再见不得韩氏受委屈,一点委屈都不行。哪怕是有养育之恩的老夫人,也不可以叫她哭。
如此想着,握着女人的手又用了几分力。
韩氏挣扎无果,便无奈地作罢,由着他牵。
陆夕眠早已习惯这对夫妻如若无人般的恩爱,她不解道:“阿娘,你们怎么都在这啊?家宴还没开始吗?”
韩恣行冷笑了声,“家宴?让那老婆子跟她的亲儿子亲儿媳团聚去吧。”
陆夕眠一听便知这是又起矛盾了。
“怎么了啊?”
“那老太婆欺负咱们娘。”陆长缨接话道,“父亲生气了,让咱们谁都不准去请安,还说那顿饭就咱们自己一家人吃,不凑他们的热闹。”
陆夕眠恍然大悟,又感慨道:“难得的好日子,她又折腾啊。”
这话不该由她一个小辈来说,但长辈们和兄长都宠着她,并不会斥责她不懂礼数。
“阿娘,祖母又骂你了吗?”陆夕眠皱着眉,“你有没有骂回去啊?”
韩氏见家里的至亲一个两个都为她出头,心里生出无限感动,她抿了下唇,笑道:“她没骂我,说的是旁的事。”
“什么事啊?”陆夕眠见大家都看着她,犹豫道,“跟我有关?”
陆长缨点点头,韩恣行则是不屑地呵了声。
“她想为你说门亲事。”
一直不言语的陆绥铮突然开口道。
原来老夫人今日打算在家宴上宣布自己对于陆夕眠婚事的安排。
她事先并未征求过韩氏的意见,更未问过陆绥铮这个亲爹的意思,老夫人是打算自己拍板定下。
她同韩氏透了个口风,也是因为她已经同男方家都说好了,今天晚上一家人出去逛灯会,到时候安排那男子同陆夕眠见上一面。
韩氏一听便恼了,她说自己不是陆夕眠的亲娘,不同她讲也就罢了,但此事实在荒谬,凭甚要陆夕眠去夜会一个陌生男子?凭甚不经过陆绥铮的同意便定下了?
韩氏据理力争,可老夫人身边人多势众,并不听她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