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王进京后并未立刻进宫,而是耽搁了足足有三个时辰。
重臣围在思政殿外,从正午等到日落都没见到人。不见到人,他们都不敢离去。
天知道他们这些日子有多想宣王殿下,朝中不可一日无人做主,陛下的诸位皇子尚且年幼,帝后都在重病,无人主事,宣王殿下一日不回京城,大家的心就不定。
还好有镇南大将军守着,总不至于在短短几日就叫周边的几个小国打进来。
“殿下这是去哪儿了?你知道吗?”吏部尚书纳闷道,“连个口信都没有,殿下可从来都不会这般随性。”
大理寺卿赵吉智一听这话,默默翻了个白眼。大家都知道这位大理寺卿是个性子倔的老顽固,同宣王有些旧怨在,也并未多说什么。
兵部尚书压低声音,悄悄地说:“听说是敬国公在城门口把人拦下了,一块去了……咦。”
他胳膊怼了怼身边站得笔直的赵吉智,“赵大人,你说的那个地方叫什么来着。”
赵吉智脸色变了变,清了清嗓子,“……醉香阁。”
兵部尚书连声应道:“对对,听说那地方不干净。”
赵吉智这回没再唱反调,而是冷笑了声,“是不干净。”
兵部尚书啧啧感慨:“这回叫宣王碰上,直接给端了。你说,是不是大长公主去——”
“咳!”
陆绥铮不知何时走到了近旁,用力咳了声。
众人噤声。
陆绥铮一向铁面,他在思政殿外站好,并不与旁人多攀谈。
他如今的地位今非昔比,更何况这位还是未来宣王妃的父亲,众人自然不敢怠慢。
兵部尚书是个爱聊的,见陆绥铮来了,他便主动迎上去。
“大将军来晚了。”
“嗯,家中出了点事。”陆绥铮冷着脸道。
脑海里闪过方才带着陆长缨去宣王府要人的画面,想起来被薛执抱出来的他的女儿,以及无意间瞥到帷帽下女孩绯红的面颊,陆绥铮脸色更冷。
这宣王真是畜生一个!哼!
还虚伪地跟他说什么,“没欺负她”。没欺负?呵。
他也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只需要看上一眼,便知道都发生了什么。
若不是陆长缨拉着他,他早就上去给薛执一拳了。
正想着,刑部尚书跟在宣王身后,一起走来。
众人行礼,口唤殿下,除了陆绥铮还站得笔直,背着手,瞪着两只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他。
薛执无奈地弯了下唇,并不计较,径自走过去,“诸位请。”
进了殿,他神色慵懒,撑着腮,心不在焉地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
心里想的,却是不久前和佳人分别时的场景——
心满意足过后,他起身穿衣。
陆夕眠因为过于“劳累”,不愿理他,背过身,留给他一个气呼呼的后脑勺。
薛执无奈又花了好半晌的功夫把人哄好,等她终于愿意转过来正脸看他,他才又低声请求:
“帮我把玉佩挂上。”
玉佩还是那个小兔子形状的,陆夕眠每次看都觉得十分羞赧。
她的画技十分普通,好在是兔子,特征较明显,不会叫人看错。
陆夕眠嘟囔着:“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成天都带着这种东西,羞不羞。”
薛执垂眸欣赏着她两颊的红晕,笑道:“那陆姑娘在给本王画个凶猛点的?”
陆夕眠震惊抬眸,“你饶了我吧,我可不会。”
薛执嗯了声,“所以那便如此吧,如此甚好。”
陆夕眠不说话了。
两人之间又突破了层隔阂,帮过他以后,关系更为亲密。
她帮他挂好玉佩,不经意间抬头,又撞进男人深情的眼中。
越靠越近,越靠越近,水到渠成地,唇又贴在了一起。
管家突然来敲门说,镇南大将军举着剑在门口,说不出去就要闯进来。
陆夕眠吓得一把将人推开,赶紧整理衣裳。
……
“殿下?殿下?您觉得如何?”兵部尚书小心翼翼道。
薛执蓦地回神,低头看着案桌上的层层卷册,突然觉得索然无味。
处理不完的奏折,见不完的大臣,还要帮薛崎操心他的后宫……
薛执垂下眸,开始怀念在陆夕眠身边放松又快乐的时光。
“郑大人看着办吧。”他揉了揉太阳穴,挥手,“本王累了,改日再议。”
重臣见他脸色不对,皆不敢多言,退了出去,除了陆绥铮还留在原地。
薛执神色倦怠地往外走。
陆绥铮悄悄跟了上去。
一路跟到王府,跟到书房。
进了门,薛执卸下防备与伪装,冷淡地道:“大将军有事现在可以说了。”
陆绥铮亦冷笑了声。
他这位未来女婿现在连装一下都不肯了。
他们之间没什么话好说,若不是为了女儿,陆绥铮也不会对宣王这般上心。
“本将今日来,只是给殿下提个醒。”
薛执勾松腰带的手一顿,似笑非笑,“哦?”
“有个人进来活跃得很,殿下听后想必会感兴趣。”
“……”
把陆绥铮打发走,薛执早早地便躺了。
连日来奔波,一回来又遇到了那么多事,他早已疲惫不堪。
脑海里反复回荡着陆绥铮说的那几件事。
陆绥铮想错了,他提到的那个人对薛执来说并不重要,也并不感兴趣。
他早已从旧事中走出,楚愫宁都不能再搅乱他的心神,那么曾经和楚愫宁有关的人,就更不能了。
反而陆绥铮随口一提的另一件事叫他很在意。
听说,陆绥铮决定脱离陆家,分家。
终于要分家了,薛执想。
或许是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叫陆绥铮能狠得下心摆脱掉陆家。
不知他离开这几日,陆家到底发生了什么,有没有人欺负他的小姑娘。
搬家是大事,明日他该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