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我不想哭的,可是我忍不住。”她无措道,“阿执,你会爱我一世的吗?你不会喜欢上旁人的吧?”
他问了说这些话的源头,记住了几个名字,敛下眼底的怒意,将她抱在怀中轻声地哄:
“我只爱你,看不到旁人。”
薛执耐心地安抚,好半晌才终于将人哄谁。
怀孕以后情绪本就起伏极大,一会高兴一会难过,都不受人控制。
薛执绝不能容许有人在陆夕眠身边嚼舌根乱说话。
后来他不动声色地处理了她身边胡乱进言的人,还警告了几位重臣的家眷,叫他们守好本分,不许再来打扰她。
薛执织了一个大网,把陆夕眠好好地护在里面,小心呵护,直至她生产那日。
大概是因为薛执的前半生过得实在坎坷,所以老天终于怜惜了他一回,没叫他的爱人受苦。
听接生嬷嬷说皇后的这一胎是她接生以来经手的最顺利的一个。
从陆夕眠喊痛要生产开始,到孩子落地,一共才历经不到两个时辰。
孩子出生,薛执试着去做一个好父亲。他从小没有感受过父母的疼爱,好在那一份空缺陆夕眠都给了他。
她教他去爱人,这一生真如她所说,她有好多好多的爱,全都给了他。
……
又是一年三月杏花开。
“妹妹,你能不能从我背上下去?”
“阿执,你怎么能叫我妹妹呢?要叫我眠眠。”
“……”
御花园里,男孩背着女孩,在烈日下慢慢地往回走。
小女孩童声稚嫩,又道:“你应该说——”
“咳咳。”她故意沉了语气,“眠眠,昨日累着你了,我背你回去吧。”
“……我看是你自己爬树爬累了吧。”男孩短叹了声,把人往上颠了颠,笑道,“你又学父皇和母后说话,叫他们知道,小心要打你的屁股。”
女孩惊恐地四处望望,见目之所及没有见到危险人物,解除危机,后怕道:“只要阿执不告状,眠眠我就是平安无事的!”
“……”
男孩不知自己的妹妹怎么会养成这么个热衷于扮演别人的性子。
或许是因为他们的父亲平日就惯会装模作样吧,这也算是家族传承。
“阿执,都怪你,我的腿好酸哦。”
女孩趴在哥哥的背上,继续卖力地表演。
她学着陆夕眠的腔调说完话,突然又想起来昨日见到了那一幕——
身形高挑的男人将娇小的女子背在背上,他们头凑得极近,笑眼弯弯,眼底皆是幸福。
成婚十年,他们依旧恩爱如初,眼中只有彼此。
她跟他撒娇,埋怨着他太过用力,说她腰酸腿疼。
于是女孩有样学样:
“哥哥——哦,不是,阿执,我的腿也好累哦,那鸟不知为何把窝筑得那么高,可苦了我了。”
男孩停在原地,仰头看了看周遭空荡荡的树枝,无奈回头,看着妹妹道:“你怎么不说,是人家都怕了你,躲着你,才在高处筑巢。”
“怕我作甚?我又不是洪水猛兽。”
“你成天惦记掏鸟窝,偷鸟蛋,你就是洪水猛兽。”
“……嘿嘿。”
男孩再度迈步往回走。
“哥哥,你怎么能比我高那么多呢?我也想背你。”
男孩对自己妹妹一天一个新想法已经见怪不怪,他熟练地敷衍道:“我比你年长三岁,长得高些也是理所应当的。你不必背我,毕竟,何时见过母后背父皇?”
“哦,也对,那我也不用学了。”女孩嘻嘻笑着,学着陆夕眠的样子晃了晃腿。
她没安分太久,就又开始学陆夕眠说话。
“……马上就到了,若叫父皇听到你这般唤我,你的屁股——”
女孩噤声,把脑袋埋进了男孩的脖颈。
踏进宫门,女孩从男孩的背上滑了下来,她探头探脑,小心翼翼地像只即将要偷吃油米的老鼠。
蹑手蹑脚、鬼鬼祟祟地走在廊下,走过父母的寝殿时,同冬竹打听过才知,那小夫妻二人正在一人抱着一个孩子,正哄着新出生的一对双胞胎,实在抽不出时间管他们两个。
女孩顿时直起佝偻的背,抬手挺胸,大摇大摆地往房间走。
摇头晃脑,嘴里念叨着:“外祖母说,家族里生出过一对双胞胎后,后代儿孙也有更大的可能会生双胞胎。舅舅和母后便是一对龙凤胎,所以母后在咱们之后又生了双胞胎弟弟。”
“哥哥,你说,母后若是一直要照料弟弟妹妹,是不是就没空打我的屁屁啦?”
男孩跟在她身后,捂着额头,无奈地笑了。
当晚,宫人捞出河灯一盏,送到了薛执面前。
荷花瓣中夹着某人诚挚的祝福,上面字迹歪歪扭扭地写着——
“希望母后能一直生孩子,她没空管我,我就能护住自己的屁屁了。”
薛执:“……”
为了做好一个父亲,做一个能满足女儿所有愿望的好父亲,当夜,皇后的寝宫中又传了一整宿的娇泣声。
转日,皇后一瘸一拐地跑到小公主的卧房中,将人按在床边,揍了一顿。
夜晚,湖中多了一盏诉说心事的河灯。
薛执再次将河灯偷走,拆开信,看到上面对他的指控,抿唇轻笑。
他拿出一个精致的锦盒,小心地将信收在里面。
夜已深,该睡了。
他躺到陆夕眠的身侧,将爱人温柔地搂进怀里。
他习惯性地将唇贴在她的左耳边,轻声道:“二丫头的话你别当真,我不会再叫你为我生孩子。”
四个已经足够,再多她要累坏了。
“我知道你找林太医要了药,你不想生。”
“是,我再见不得你受苦。”
陆夕眠生后面那对双胞胎儿子的时候,险些难产。薛执守了她一天一夜,待她清醒后,便发誓再不让她生育。
“你昨日那般放纵,就是找个借口要折腾我。”陆夕眠困得迷懵,抱住他的脖子,闭着眼睛嘟囔道,“你真是坏心眼,把事情推到女儿身上,还来我这告状。”
男人低笑:“嗯,眠眠变聪明了,这竟都看了出来。”
“老二太淘气,不能再让小舅舅带她。”
“好。”
“送到我爹娘身边养一阵吧。”
薛执想起陆绥铮近来愈发粗犷的面相,笑着捏了捏爱妻的鼻子,“大将军昨日才西北回来,皮肤黑了不少,人也又壮硕了,若是胡子来不及刮去,定会把我们女儿吓坏的。”
他们不是没带着孩子同陆绥铮住过,二丫头两岁的时候,薛执因为太忙,恐自己照顾不好陆夕眠和孩子,便叫她带着两个孩子回娘家住过一段时间。
陆绥铮每日清晨都要起来练武,练时底气十足地喊着口号,回回都把小丫头吓得躲在被子里,以为外头有什么野兽,不敢冒头。
他长了一张凶悍的脸,见到外孙女后,铁汉也有柔情,挤出一个与长相配在一起十分突兀的笑容,看得人心里发毛。
小丫头幼年时留下了心理阴影,往后再见到外祖父,总能收敛了皮猴儿般的野性子,乖巧地立在那,唯唯诺诺,不敢造次。
“那不是正好,吓吓她就老实了。”
薛执弯了弯眼睛,“你真狠心。”
“怎么,你不肯?”
薛执哪敢,他摇头轻笑,慢慢吻了上去。
“都听娘子的,明日便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