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绮瞪他:“你有时候真是太聪明了,这样很不好。真正的聪明人都是很会隐藏的,大智若愚知道吗?”
姜禹:“这里又没有外人,我在你面前装愚笨有什么意义?”
萧绮“哼”了声:“你说得对,我现在是很纠结——爷爷给的实在太多了。”
她还不忘将责任推出去。
姜禹不禁轻笑:“你是怪爷爷收买你?反过来,要是他不够重视你,你爱找谁找谁,你可能又要怪他不收买你了。”
萧绮叹气,突然有感而发:“有时候我觉得活在这个圈子里也挺累的。你看,如果一个人很穷很穷,那他第一要解决的就是温饱问题,吃饱喝足有地方遮风避雨就很好了,不会还指望获得精神上的富足,什么爱情啊,知识啊,都比不过一顿饭的恩情。如果已经解决温饱问题,差不多到中产阶级了,这个阶层的人既想要更好的物质生活,又想要丰富精神世界,会去追求真爱,要求亲情、友情,如果没有得到,可能就会视为是遗憾。到了咱们这个圈子,什么情啊爱啊都被弱化了,它们更像是一种符号,有当然更好,没有也无所谓,只要钱能多到那个份上,所有不满都会填满。就像罗斯柴尔德家族那句至理名言,金钱一旦作响,所有不和谐的声音都会戛然而止。”
这几天萧绮甚至想过,她和陈炘的差异从根上说是观念的不同,他不仅看重社会地位和个人能力,也会看重家庭和感情,这是大多数中产阶级家庭都在平衡的东西。这个阶层的人已经满足了中等阶层的生理需求、情感需求和安全需求,但他们还渴望追求高层次的需求,比如自我实现需求,比如阶层晋级。
你看,到了高层次这里,情感需求已经弱化了。
也有人说,中产阶级是相对于上流社会拥有更优秀品质的阶层,这话听上去像是在骂人,好像中产阶级之所以无法跨越阶层是因为还不够“卑劣”,而上流社会之所以是上流社会,是因为他们更早一步屈服于人性的恶。
虽然萧绮没有干过违法乱纪的事,但圈内有不少人都在普通人认为的社会边界上游走,而且习以为常。
比如一个富家公子干了坏事,本应该受到制裁,可是钱给的实在太多,多到足以将那件事抹平,那么在这个富家公子看来,那就不是“坏事”,而是买卖——凡事皆可交易。
这样的观念,陈炘必然无法苟同,换做萧绮和姜禹,他们虽然也表示唾弃,却不至于因此愤怒。
他们不是没有是非观,是类似的事实在太多。而且愤怒也做不了什么,只是浪费自己的情绪罢了,最多也就是自我约束,不和这样的人同流合污,将时间门花在更有利于自己的投资上。
最主要的是,他们都相信,这个世界有一套运行规则,没有界限感的人即便在这个圈子里,早晚也会因为做的事而淘汰。
这边,姜禹听到萧绮的长吁短叹,已经“解读”出更深一层,可能连萧绮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的话已经暴露出她的真实想法。
她是在否定她和陈炘的关系,打从心里不愿意长期处于降级迁就的状态。
不过他已经学聪明了,如果他直接点出来,萧绮反而要叛逆一下。
姜禹便这样说道:“关系的磨合都需要一个过程,你我当初也不是一开始就合拍,也经过了磨合期。磨合么,总是带有痛感的。”
他们有么?
萧绮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印象中好像没怎么疼过。
姜禹见状,叹气:“我有。”
萧绮:“我怎么记得很和谐啊。”
姜禹:“可能是因为我一直在迁就你。”
萧绮:“你不要说得好像自己多委屈似的,我哪里需要你迁就?”
姜禹:“见异思迁,得一想二。”
萧绮:“???”
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
萧绮气道:“你不给建议还翻我旧账。”
姜禹却笑了:“作为朋友我已经劝过了,你的抱怨我也听到了。你纠结的是价值观和阶层的问题,可这件事你从一开始就知道,门不当户不对的问题早晚都要面对。而我看到的是,这段感情对你来说已经形同鸡肋。”
这一次萧绮没接话。
他的话是不好听,却一针见血。
其实有些意思已经装在她心里了,她只是不想太早揭开,只是不论早晚,她都要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