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从小就怕。刚出生那会儿很少哭闹,可是一打雷她就啼哭不止,得捂着她的耳朵,直到雷声停下来才行。然而每次被雷声吓完后,她就会大病一场。去了道观后,情况才有所好转。”
覃如意问:“娘怎么知道情况好转了?”
卢氏没有怪她寻根问底,反而很是随意地与之倾诉:“我送她去道观后,每到雷雨天,我都会赶去道观看她,她从不说自己害怕,只是抿着唇窝在角落处。后来我再去的时候,她已经开始修行,不让人打扰,我听人说道士入定后便能不为外界的声音所扰,大概她也找到了让自己不害怕打雷的方法了吧!”
覃如意联系昨夜苏北顾的举止,心中有谱了。
“难怪她昨夜忽然起来打坐入定。”
卢氏眨巴着眼睛,似乎有些疑惑她是怎么知道苏北顾昨夜入定的。
覃如意仿佛才想起有事没跟卢氏汇报,道:“昨夜我一个人害怕,便央求北顾陪我一宿,昨夜阿姑睡得着,我也就没来得及说。”
卢氏虽然觉得怪怪的,可让覃如意独守空闺的罪魁祸首是苏南城,等于这是苏家的过错,因而并不能怪她。况且姑嫂间关系融洽也是好事一件,不值得追究问责。
覃如意佯装不经意地道:“对了阿姑,今日这天儿阴沉沉的,也不知道会不会再次打雷下雨。我听北顾说她准备今日回道观,那太真观这么远,万一在路上遇到打雷,北顾岂不是危险了?”
卢氏知道苏北顾在婚礼结束后便要回道观,本来也没想过她能长久地待在家里,因而并未考虑过挽留她。可覃如意这么一说,她便开始担心苏北顾。
卢氏到底没法真的放任苏北顾就这么回去,恰巧苏北顾梳洗打扮完准备来辞行,她还没说出要回道观的话,卢氏便拉着她的手,倾诉欲满满:“北顾,你的脸色怎么如此苍白?是不是昨夜的雷声吓到你了?你好不容易回家,娘本该多陪陪你的,可是家里发生了这么多事,娘没顾得上你,这是娘的失职啊!”
苏北顾:“……”
她不知道卢氏这是怎么了,明明上次她在苏家待了一阵子,最后回道观时,卢氏也没有如此不舍的情绪啊!
忽然想起上次她回苏家是为治丧而回的苏家,——丧礼持续的时间很长,只要还未下葬,那么这段时间都能称之为“丧”。
关于丧葬,一般认为最好是三日内下葬,让死者早日入土为安。可实际操作时会因为具体情况而有很多区别,比如下葬前总得为死者挑选安葬之地,还有风水讲究,因此有经济实力的人家往往会斥巨资用最短的时间买棺材、挑选墓地、算日子出殡。而穷苦人家,不讲究的随便找块无主之地就掩埋了,讲究的就要等到有经济能力再下葬。
在下葬之前,若是短时间内没能买到满意的墓地,又或是没有算出好日子,但又不能让灵枢在家停放太长时间,那么他们往往会选择将灵枢停放在寺庙、道观里。
苏家当时的情况就很是相似。苏登死的突然,苏家事前并未有任何准备,所以在悲伤过后,卢氏与苏南城便不得不开始为苏登的丧事操办起来。
首先是棺材,卢氏与苏南城多少都有些在乎脸面,认为苏登好歹是官员,不能随便用一副材质差劲的棺材给敛葬了,但是好的棺材又太贵了。
其次是墓地,阴阳先生需要花很长时间才能挑选出好地,苏家还得去跟那块地的主人买地,这又是一笔大开销。
最后还得准备陪葬的明器等,这个葬礼筹备下来,没有一两个月也不行。
所以在覃家赊给苏家一副好棺材后,卢氏便决定先把苏登的灵枢停放在道观内。
正好苏北顾是太真观的道士,为方便她一边修行一边守孝,顺便看管一下苏登的灵枢,卢氏便舍弃了离乡里最近的浮丘观,而将灵枢送去了太真观。
也就是说,那次卢氏正为苏登之死而伤心呢,自然不会对苏北顾依依不舍。
想开后,苏北顾道:“娘,我没事。”
“要不你在家多待些时日吧?”卢氏又道,“至少得等你大哥回来,兄妹俩见一面。”
苏北顾略微迟疑:“我也想见兄长一面,可我还得修行。”
“你都已经受箓,在哪儿修行不是修行?听娘的,再多陪娘几日。”
苏北顾觉得卢氏大概是感到寂寞了,又或许是还未适应与覃如意这个儿媳妇相处,需要一个人在中间斡旋,调解气氛,才执意要她留下。等苏南城回来,那么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她也就可以回道观了。
苏南城离家数日,若不想闹失踪惹得苏家人仰马翻,这两日内必然会回来。哪怕不回来也会让人捎带关于他的消息回来,她再等一等也无妨。
心里有了决断,苏北顾便没提回道观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