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除夕夜与楚淮夜话后,她还和楚淮见过几次,都是夜间后院,白日里两人并无交集。
她是想要亲近楚淮,却也不敢光明正大,要不然不出一刻钟,她便被太子的人盯上了。
每晚宫门落钥后她都去后院,好几次遇到楚淮,大概也只有这个时候,两人才能安心的待一会,无需担忧太子的人忽然出现。
初八这日,宫里总算清闲了会,萧容的噩梦也随之而来。
一大早七公主的贴身婢女莲儿便带来了一个陶罐,“七公主想用梅花雪水煮茶,还劳烦九公主去取雪水。”
莲儿用命令的语气道:“七公主说了,需得九公主亲手取雪水,不得假手于人,雪水得保证干净,九公主请先盥洗双手三遍方可取雪水。”
萧容看了眼陶罐,足有海碗那么宽,一朵梅花上才多少雪水,若想装满陶罐,怕是得费上些时辰,双手浸在雪水中久了,难免会冻伤。
莲儿不等萧容答应,留下陶罐便走了,谁都晓得,九公主在宫中无依无靠,不敢不听七公主的吩咐。
孔嬷嬷欲言又止,比起腊八那日的折梅,今日的收集雪水,显然更难,七公主也太过折磨人了,可是想起九公主的叮嘱,她又不敢胡乱开口。
“嬷嬷,去将我那件最厚的袄裙找出来,再找一件带兜帽的披风。”萧容没有抱怨,面上没几分神色,淡然接受了,她现下还没有能力反抗七公主,若想活下去,便只能顺从。
孔嬷嬷轻声叹息,连忙去找了,绿枝捧了热水让萧容盥洗,“公主,我陪你一起去。”
“不必了,外边冷,你跟着白白受冻。”既然七公主要求了她不得假手于人,若被发觉旁人代劳,又不晓得七公主该如何发作了。
“我不怕,我陪着公主,为公主捧陶罐。”绿枝不提半句七公主,公主早便提点过她,若要活命,便不能议论主子的是非,她只是心疼公主。
她本是宫中最卑贱的宫婢,才会被拨到南撷院,虽然才来南撷院两年,却认了九公主这个主子,九公主待下人好,在南撷院这两年,是她过过最好的日子,她甘愿为九公主做任何事。
萧容笑了笑,双手依依不舍的从热水中抽出,“你若有心,那便隔一个时辰来给我送个手炉吧,外边冷,手炉一会便凉了。”
七公主没说不能用手炉,她自然不会委屈自个,冻伤了手也无人心疼。
绿枝点了点头,“我听公主的。”
萧容换好厚袄裙,穿上披风,将自个裹的严严实实的抱着陶罐出门,在暖和的屋子里待了许久,寒风一下子灌了进来,她还有些不适应,牙齿都在打颤。
咬了咬牙关,她提步离开南撷院,在院外恰好与侯二等人擦肩而过,萧容皱了皱眉,看来今日她与楚淮都不会好过,也不晓得太子会怎样折磨楚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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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皇子,这些日子可舒坦了。”
侯二粗鲁的推开西厢房门,这几日太子殿下忙着招待各府公子,没得闲暇折磨楚淮,今日好不容易得了空,便想起了楚淮。
楚淮放下手中的书册。
“太子殿下今日想吃鱼,可御膳房进贡的鱼不合口味,听说冬日冰层下的鲤鱼最是鲜美,想来九皇子博闻多识,必定晓得何为卧冰求鲤。”
楚淮眉眼一凌,卧冰求鲤原为晋人冬日解衣卧在冰上为继母捕鱼,萧应倒当真会折腾。①
侯二习惯了楚淮的哑巴,继续道:“太子殿下仁德,也不必九皇子赤身化冰,你穿着衣裳去梅园附近的长乐湖将冰面化开,捉得一条鲤鱼便算是成了。”
赤身卧在冰面上当真会冻死人,而萧应还不想要楚淮的命,一是大过年的,出了血光之灾晦气,二是楚淮到底是楚国皇子,折腾他楚国管不着,可若是死了,便不大好交代。
冬日湖里冰面极厚,想要化开冰面求鲤,少说要几个时辰,即便是穿着衣裳去卧冰,不死也要废掉半条命,这便是萧应想要的。
“出去。”楚淮黑黢黢的冷眸扫过侯二。
侯二心口一怵,被他的眼神吓到,那个眼神,他还从未在任何人的眼中瞧见,让人看一眼便忍不住心悸,膝头发软想要臣服。
但侯二马上反应过来,楚淮不过是一个区区质子,命如蝼蚁,他何必怕楚淮,便挺直了脊背,“难不成九皇子想违抗太子殿下的命令?”
“更衣。”楚淮背对着侯二,开始解衣带。
侯二了然,就知道楚淮不敢违抗太子殿下,“那我便在门外恭候九皇子。”
楚淮解着衣带,视线扫过屋内,最终停留在枕下。
*
宫中的梅园极大,因为陛下爱梅,每年总是要举办赏梅宴,不过萧容从未参加过,若不是除夕宫宴那样的大场面,宫中只要有陛下出席的宴会都与她无关,皇后与贵妃都不希望她出现在陛下的跟前,也不知是在怕什么。
昨夜下了一夜的雪,可梅园的青石板路面却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积雪,宫人早将积雪扫了,免得脏了贵人的鞋履。
想要收集雪水,只有从梅树上取,所以七公主并没有派人跟着萧容,只在梅园外派了一个婢女守着,不让萧容离开梅园便可。
一朵梅花能承载的雪有限,雪多了花枝垂下,雪也砸到了地上,因而萧容走了好几颗梅树,也没收集到多少雪水,倒是手指被冻的通红。
手炉被她用系带垂挂在腰间,实在冷的受不住便收回手暖一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