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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大结局(下)(1 / 3)

玉桑一直等到深夜,热乎乎的烤地瓜都变得冰凉。

她坐在寝殿的门槛上,长发披散,只着素袍。

这情形,比之当年被赐死那一夜,只少了些低吟哭泣。

忽的,远处有人影走来,恍惚间,玉桑好像看到了带着白绫毒药的王进,她闭眼甩甩头,再睁开眼,倏地笑起,站起来奔向来人。

稷旻步子极快,在玉桑迎上来一瞬,他几乎是小跑奔赴,一把将她抱住。

玉桑猛地撞进他怀里,人都懵了一下,感觉到他情绪异常,她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拍他的背。

稷旻抱了她好一会儿,仿佛只有她近在眼前,那份心情才能平息。

良久,他终于松开她,玉桑指了指放在门边地上的一堆红薯,遗憾道:“都凉了。”

稷旻挤出一丝笑来:“以后再烤新的。”

玉桑笑眯眯的,“那你饿不饿?要再吃点什么?”

她人暖声儿甜,在萧瑟秋日里独成一片明媚,稷旻深深的看她一眼,拉着她径直入了房内。

试过多回,他独臂也能将她抱稳。

今日他要的狠了些,那载满情绪的碰撞中,拉扯着丝丝缕缕的眷恋与不安。

仿佛在用一场酣畅的情爱来证明他们此刻的亲密无间,前嫌尽释。

折腾许久,玉桑趴在稷旻胸口睡着了。

稷旻靠在床头,脑中全是韩唯的话。

在今世之前的前尘往事里,伏在他怀中,令他牵肠挂肚的少女,却是另一个男人的外室。

他在她十五岁第一次挂牌时将她买走,又因那时族中事多后宅难宁,便将她藏在一处世外桃源,只等续弦后,再给她名分。

他将那里当做放松休憩之地,只留她作伴,一晃便是两年。

然好景不长,两年之后,她十七岁,意外救下了一个重伤青年。

她虽独守空山,却从来都很安分,谁料青年缠上她,逼她救自己。

无奈之下,她将人救回,一救便是三个月。

而那时,宫中走失了太子,朝中微乱,族中想趁机拥立新的储君,父亲也着急让他再娶。

他诸事忙碌,便也没顾得上她。

谁知,等他再去那里找她时,那个乖巧跟了他两年的少女,被一个贪婪之人抢走了。

与此同时,太子也回到了皇宫。

他四处寻她,无果,直至三年后,太子登基为帝,后宫多了一位来历不明,没有任何身家背景的容妃。

偏是这容妃,得尽帝王宠爱,无人能及。

即便是在暗云涌动的后宫,她都被庇护的好好的,也真心爱上了这个男人。

可这个男人的宠爱,短暂又荒唐。

在日渐壮大的古剌国来访时,古剌王的次子看上了这位容妃。

当时的古剌实力强盛,大夏处于被动,古剌王要夏君宠妃做儿子宠妾之举蓄足了羞辱之意。

这个懦弱的国君,只能将宠妃拱手相让,让她远离故土,在陌生之地受尽□□。

自那之后,皇帝立志强国,以漕运稳定财政辅助战争,蓄力五年后,终对古剌宣战。

古剌不敌大夏,兵临城下时,欲以昔日宠妃为要挟,勒令夏军退兵。

可是,昔日圣宠不衰的夏国宠妃早已断气。

古剌王震怒,为羞辱夏军,竟将宠妃的尸体吊在城门,命士兵于城门上放话侮辱。

可这些并未阻挠夏军的铁骑踏破城门,只逼古剌心腹之地。

这场蓄力五年的战争,不到半月就打完了。

此后,夏国蒸蒸日上,国运昌盛,君主受赞,四海升平。

只是,再无人记得那一年被迫离乡的宠妃落了多少泪,也无人知道,那悬于城门上的尸体有多凉。

这位国君,连一个风光大葬都不曾给她。

这个故事里,抢走她的是稷旻,设计她出现在古剌人面前的,是韩唯和稷阳。

在异国的五年,她受尽□□,连死都屈辱,而今,兰普是回来为她报仇的。

……

玉桑隐隐记得自己睡着时趴在稷旻身上的,没想醒来时还是这个姿势。

她连忙要起,却被稷旻重新抱住。

玉桑眨眨眼,脑袋一歪:“你手不酸吗?”

稷旻垂眼看了她一会儿,笑了笑,开口却风马牛不相及:“桑桑,我要去一趟云州。”

稷旻动身前往云州一事,需要做的私密,不可叫人知道。

可再私密,也瞒不住嘉德帝与皇后,两人自是坚决反对,连稷栩也闹不懂他是为何。

然而,稷旻就是稷旻,他决定的事情无人能改变,云州之行,他势在必行。

自他受伤以来,帝后便十分顾及他的心情,从不敢来硬的,否则他不好好养伤,后果不堪设想。

赵皇后无奈,只能请玉桑出面,但这一次,玉桑都不管用了。

“你要去云州,我拦不住,那我也要去。”玉桑劝导无果,只能横了心跟随。

稷旻果然反对:“你在京城等我。”

玉桑固执起来也是无人能及:“我拦不住你,你也别想拦住我。”

最后两方争执不下,还是稷栩站出来表示,一定好生护送皇兄,派一众好手守着他。

倘若皇兄半道不适,哪怕是绑着他也会把人送回来。

再者,之前种种,稷旻的预判的确很厉害,如今他要去云州捉拿兰普,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稷栩自然只会让他坐镇指挥,其余的自有人去办。

帝后担心稷旻因情绪影响伤势,协商之下只能允许。

当天,玉桑回了江家,向家中道明自己要出门远的事。

如今玉桑在众人眼中才是准太子妃,其他人没资格做主,唯一能做主的江钧也只能听之任之。

最后,反倒是江慈慌忙找来,一把拉住她质问:“你去云州干什么?”

玉桑来不及解释,江慈已摇头反对:“别去,别去云州。”

玉桑觉得古怪:“为何?”

江慈不答反问:“你去云州,太子也允许了?”

玉桑:“我就是跟着他去的,他忽然要去云州,才是叫人不放心。”

江慈还想再说,玉桑抢先表态,如果稷旻要去,她也一定会去。

江慈劝导无果,心中本就烦闷,府奴来报,文大人递拜帖求见。

江慈心生恼火,一把抓过撕掉:“都说了不见!叫他回去!”

“可……可文大人说,有要紧的事要同娘子商议……”

……

玉桑这趟回来,是为收拾东西,顺带看望冬芒。

冬芒已大好,玉桑将照顾祖父的重任委托给她,又向祖父郑重道别,便回了宫中。

只是她没有想到,真正出发这日,韩唯竟也出现在随行行列里,玉桑险些没有认出来。

他真的瘦了许多,人也显得憔悴。

“想看就大大方方走过去看,在这探头探脑做什么?”稷旻已上了马车,见玉桑从撩起的车帘往外瞄,忽然开口。

玉桑怔了一下。

不知为何,自从稷旻去过韩府后,整个人的感觉都不同了。

起初他伤情再重,每日也是有说有笑,现在他脸上很少有笑,也只有对着她时,神色稍微温柔些。

玉桑放下帘子:“我不是想看他,无意瞄到,觉得惊讶罢了。”

她凑近了些:“你此行当真是要捉住兰普,为韩唯求解药?”

稷旻反问:“你想看他死?”

据大夫诊断,韩唯中的是一种慢毒,但毒性不可小觑,一旦服下,随着时间过去,五脏六腑会开始衰竭,吃不好睡不好,人自然消瘦。

但若是一次服用大量,这种衰竭程度也会加剧,甚至当场死亡。

这件事,稷旻没有隐瞒玉桑,也由着韩唯自己做主。

玉桑想了想,摇头。

稷旻眼神轻垂,有些闪烁,又自嘲一笑。

却听她道:“当日你肯不再针对他,转而真心任用他,你二人关系便有破冰之相。你不是惜才么?韩唯只是人骄傲些,有些事情,凭他的出身反而更好处理。”

稷旻嘴角笑意凝固,心中一阵钝痛,不知该喜还是该悲。

他喉头轻滚,低声道:“若是你想,就去看看他吧,若他死在路上,这趟岂非白跑。”

玉桑立马伸手虚点他:“这可是你说的,我纯粹只是探望,你不许吃干醋。”

稷旻酝酿片刻,浅笑里尽显豁达:“去吧。”

于是,趁着路上休息的空档,玉桑下了马车,往韩唯那边去。

他真的一个伺候的下人都没带,只有英栾面色愁苦的坐在马车外,见玉桑提着食盒过来,连忙下马:“玉娘子……”

玉桑:“殿下知韩大人此行没有带人,便差我来瞧瞧。”

话音刚落,里面传来了男人隐忍的咳嗽声。

英栾眼泪都快出来了,压着声音向玉桑道谢,待玉桑登车后,他主动往边上走了几步。

马车里散着一股混合的药草味,竟和当日的东宫有异曲同工之处。

玉桑看着韩唯,心情复杂不已。

两世以来,他一直都是骄傲气势不输稷旻的存在。

可现在,他似乎若得一巴掌就能拍死。

看着玉桑,韩唯没问诸如“你怎么来了”之类的话,只道:“你倒是胆子大,竟直接跑来。”

言下之意,是指她当着稷旻的面跑来看她。

玉桑放下食盒,“殿下不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人。你既有恙,为何不带个人伺候着?”

韩唯挑了挑嘴角,半开玩笑似的:“若带了,你还会过来?”

玉桑抿抿唇,跳过这句话,问他:“兰普为何要向你下毒?”

韩唯靠着车座,费力道:“或许,是觉得我欺负了你,要替你报仇?”

玉桑拧眉:“那他为何要为我报仇?”

韩唯眼盯着她,没有再回答。

玉桑暗暗叹气,从食盒里端出一碗温着的糊糊。

“这是我上路前做了带着的,还没凉透,你要尝尝吗?”

韩唯挑眉:“你竟还会下厨?我以为你只会酿酒……”

“什么?”玉桑没听清。

韩唯摇头,“无事。”

玉桑把碗递给他,韩唯动了动手指,到底是接过了。

然而,刚吃两口,他忽然猛力咳嗽,口中尚未咽下的糊糊竟喷吐出来,溅到了玉桑的裙摆。

他连忙用帕子捂住嘴,脸瞬间憋红。

玉桑吓了一跳:“你慢慢吃……”

韩唯挡开她的手,也避开她的目光,强行忍住咳嗽,哑声道:“你走吧,车里有味道……”

玉桑心里忽然有些难受。

曾经光鲜亮丽的一个人,怎会被毒折磨成这样?

玉桑知道他也有自己的骄傲和尊严,默然片刻,她掏出手帕,递给了他。

韩唯余光瞥见,那一句“走啊”终究没能吼出来,他不受控制的伸手接住,别开了目光。

“多谢。”

玉桑下了马车,一步一回头,心里无端端发沉。

回到稷旻车上,他看向她:“怎么了?”

玉桑握住稷旻的手:“你真有办法拿到解药吗?他……不会死吧?”

稷旻反握住她,将她拉到怀中轻轻拥住。

“放心,我一定拿到解药。”

就当是还他一条命,来换你。

从此,两不相欠。

……

赶往云州的路上,稷栩一直保持着和云州的联系,可传来的消息却并不怎么好。

“李非儒来信,古剌此次也是决心参战,据说边境地带好几个有规模的部落都有异动,古剌国可能要联合多部共同迎战。”

稷旻沉吟片刻,与稷栩商议了一些布防的关键,又让他与李非儒对线,商议战术。他们快马加鞭,再有几日就能到。

说完,稷栩自去忙碌,稷旻无声的看向玉桑。

她正坐在侧边,撩着车帘子看窗外,神情复杂难辨。

事实上,从上路第三日起,她就不大适应了,吃得少,睡得也不好,竟会做噩梦。

当中,稷旻甚至被她惊醒过一次,她脸上布着泪水,用手指轻轻抹着,神色茫然。

这夜,他们及时赶到官驿歇脚,连日赶路,所有人都累了,定下房间后便各自回房休息。

总算有条件洗漱,玉桑泡的浑身热乎乎,踩上塌来。

稷旻已靠坐等候,拉过她靠在怀里。

玉桑眉眼疲惫,在他怀里蹭了蹭。

稷旻被蹭的痒,笑了一声,摸摸她的鬓发:“怎么了?”

玉桑生了些困意,却迟迟不敢睡:“出来之前,姐姐曾阻止我不许我来,那时我没听她的,硬要跟来,可不知为何,这一路越走越不安,夜里也做梦。尽是些吓人的梦,醒来又忘了。”

她撑起身子看向稷旻:“殿下,我会不会还忘记了些什么重要的事?这条路线当真安全吗?不会有埋伏吧?”

她一胡思乱想就没了边,稷旻拿她无法,温声安慰:“既来之,则安之。我白日在路上睡过,此刻不大困,你先睡,若半道做噩梦,我就把你摇醒。”

玉桑就是想听他几句安慰,他说话管用,让人安心。

“嗯。”她点点头,伏在他胸口闭眼:“我睡啦!”

稷旻:“睡吧。”

玉桑含糊一声,昏昏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耳边有人唤她。

她以为是稷旻,睁开眼,却是一个穿着宫装的老奴。

“娘娘,该整装启程了。”

是送嫁的老奴。

霎时间,玉桑像是魂魄离体般,陡然转了个视角。

她看见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只是这张脸更成熟,更妩媚动人。

宫人一拥而上,为她梳洗打扮,穿戴喜服。

而她全程都似一只任人摆布的布偶,只是在快出门时,折回到床边,从枕头下取出个什么。

是稷旻的玉佩。

他贴身佩戴,象征身份,曾在应家及笄礼上赠给她的那枚玉佩。

女人将玉佩死死握在手中,闭了闭眼,转身出门。

眼前白光划过,景色变幻,成了一座风格迥异的异国宫殿。

身穿异族华服的陌生女人被按跪在地上,只能看到她在竭力嘶吼,却听不到一言半语。

内侍上前剥她衣裳露出后背,施以鞭刑。

陌生女人凄厉惨叫,一个不慎,连脸上都甩了血痕。

而她的正前方,是一个相貌周正气势威武的男人,男人怀中,正拥着那个女人。

整个皇宫内,她是唯一着夏国宫装的女人,在众多佳丽中独树一帜,眼角眉梢都是让男人心颤的娇艳。

男人握住她右手手腕,雪白皓腕上横亘着一条鲜明可怖的疤痕。

下方女人撕心裂肺血肉模糊,换不去他一丝心疼,怀中人手腕上一道旧伤,他频频抚摸,心疼不已。

突然间,眼前场景再度转换。

地势险峻的吊桥下是湍急的河流,女人一身平民打扮站在桥头,与面前的男人相对而立。

他情绪激动的拉着她说话,玉桑看见她笑了笑,却听不见她说了什么。

直至男人颓然松手时,她毫不犹豫的转头离开。

下一刻,战鼓喧天,乱局一触即发。

她换上了来时偷偷带的翠绿衣裙,扮成少女时的模样,摸出一只白色的小瓷瓶,仰头饮尽。

五脏六腑瞬间衰竭的滋味令她痛苦至极,她还来不及缅怀太多,便没了动静。

夜静无声,玉桑睁开眼时,房中烛火昏黄摇曳。

她看向身旁的男人,不由失笑。还说叫醒她,他自己先睡着了。

玉桑盯着稷旻看了很久很久,眼眶里才微微泛起水汽,又很快散去。

再度感到困倦时,她撑着身子凑上去,在他额上轻轻印下一吻,挨着他睡去。

……

抵达云州这一日,李非儒早已准备好一切,因为稷旻是秘密来此,所以声势不大。

一行人住进军所,李非儒细心,给玉桑安排了一间稍微干净宽敞的房间,连热水都备好了。

“我稍后要与李非儒等人议事,你在房中歇着,饿了就开口,自有人为你送来。”

之前在东宫,是玉桑对稷旻无微不至的照顾,而今,竟像是反过来,稷旻啰嗦的活像个老妈子。

玉桑冲稷旻乖巧一笑,省心的很:“殿下不必为我担心,这里所有的人,怕是都不及我安逸。”

稷旻捏了捏她的手,无奈道:“若非你犟,都不该带你来这一趟。”

玉桑:“那来都来了,还能赶我走不成?”

稷旻失笑:“所以,你就老老实实留在这里。”

将玉桑安顿好后,稷旻来到议事的小厅,除韩唯外,李非儒等人早已等候在此。

来的路上,稷栩一直保持与这头的联系,所以云州的军情,稷旻基本都知道。

“正如五殿下所言,古剌此次选择联合各部发动战争,打的是个先发制人占领云州,然后与各部分治同攻同守的算盘。云州山高水急,山中地下皆有珍宝,于古剌人等依山而生的国族是很大的诱惑。”

稷栩:“有一就有二,若此次真叫他们占了,这野心怕是收不住了。“

李非儒点头:“但反过来,若这一仗能胜,或许能暂时绝了各部以为靠联合出兵便可得云州的心思,彻底得一阵安稳。”

稷栩:“眼下兵马大致足够,粮草也可由新通漕渠顺利输送,若要迎战,理当不成问题。”

这时,稷旻忽然开口:“难不成你们就没想过,古剌在绝对实力并不充足的前提下横心一战,是不是因为藏着什么秘密武器?”

李非儒微微怔愣,稷栩却已反应过来:“可是毒攻?”

李非儒大惊:“毒攻?”

稷栩点头:“方才我们也说到,云州山险水急,山中地下暗藏天然宝藏,对于依山而生的他们来说,诱惑在哪,王牌或许就在哪里。此次古剌人潜入京中,我便察觉他们用毒很是厉害,就连同行的韩大人也未能幸免。”

李非儒:“若真是如此,也不是没有破攻之法,他们占据地利敢用毒攻,我们也可利用天时反攻。”

稷旻:“其实,未必要强攻对阵,此事由古剌最先挑起,我们未尝不可以其人之道换其人之身。”

稷栩飞快反应,握拳击掌:“此法可行!”但又很快生惑:“可兵临城下再做游说,是否已晚了?”

稷旻望向李非儒:“让你找的人可都沟通过了?”

李非儒反应过来,看向稷旻的眼神激动又敬佩:“殿下竟是这么早就在下这步棋?”

不等稷旻多说,李非儒已道:“殿下放心,若由我们牵头去游说,加之这几人相助,希望极大!”

……

商议完正事,天色已暗。

稷旻回到房中时,玉桑已沐浴更衣,连送来的饭食都吃的干干净净。

稷旻走过去抱住她,帮她揉肚子:“吃饱了?”

玉桑舔舔嘴唇,点头:“想不到军所的饭菜还挺好吃。”

稷旻笑笑,“不够再要。”

玉桑一本正经的摇头:“那可不行,边关重地,应当给将士们先吃饱,我多吃一口,就有人少吃一口,我得给这些保家卫国的将士们留一口饭。”

稷旻被她逗笑:“有我在,他们不缺你省得这一口饭。”

这一路都已累了,两人说了一会儿话,便一同睡下。

黑暗里,稷旻抱着怀中的少女,忽道:“回京后,我们便成亲。”

平铺直叙的一句话,令玉桑安静了很久。

稷旻:“你喜欢什么样式的婚服?”

一条胳膊轻轻搭上他的身,攀住他的肩,少女往他颈窝里蹭了蹭。

“颜色,一定是艳艳的正红,我不喜欢太多绣花,那太重了。不过,婚服一向都不单薄,夏日太热,冬日太凉,这个时候挑的倒是刚刚好。”

稷旻轻轻“嗯”了一声,“记住了。”

玉桑:“聘礼嫁妆倒是其次,宾客名单一定要慎重核对,如今我母家人可多着呢,若漏掉哪个可不。”

稷旻:“有道理。”

然后,两人陷入一阵沉默。

稷旻:“怎么不说话了。”

她又往他身上蹭了蹭,“之前觉得,你到哪里我跟着就是。可说起成亲的事后,忽然就想快些回去。”

稷旻:“不会耽误很久,至少不会叫你错过穿婚服最好的时节。”

“嗯!”玉桑点点头,在他怀中昏昏睡去。

次日一早,玉桑醒来时稷旻已不在房内。

她简单梳洗一番,因终究是在军所,所以作了男装打扮。

刚一推门,黑狼便及时送上了热水和朝食。

“殿下正与韩大人在仪式,娘子可自行用膳,若觉得无聊,也可以差人跟着四处走走。云州的风土人情还是与京城不同的。”

玉桑乖乖点头:“有劳。”

黑狼一怔,玉娘子今日还挺客气。

玉桑洗漱一番,用了朝食,让黑狼找了几个可靠的护卫,带着他们出门溜达。

然而,稷旻今日商议事宜比昨夜更久,玉桑回来时他们都还没结束。

玉桑背着手在厅外转悠,就见黑影飞狼并着英栾领了数十个身着劲装的人过来。

不多时,稷旻和韩唯便出来了,两人边走边谈。

稷旻:“你可有把握?”

韩唯:“我对那处很熟悉,夜间也易行动,自然有把握。”

稷旻点点头:“事不宜迟,别再给他机会喘息,即刻出发。”

玉桑走过去:“你们是不是要去找兰普?你们知道他在哪里?”

稷旻道:“你怎么过来了?”

他看向韩唯:“你和你的人,半个时辰后在军所外集合。”又吩咐黑狼和飞鹰:“你们也去准备。”

一行人散去,稷旻才牵着玉桑回房,边走边解释:“大约知道些线索。兰普逃回这里就是为了休养生息再度生事,白日里已有人探过地形,夜间更好行事。”

玉桑沉默着没说话,两人一路回了房。

军所的人很快送来热水,玉桑大湿帕子,转身为稷旻洗脸擦手。

期间,她偷偷瞄了几眼稷旻的断臂。

自从他渐渐习惯这个状态后,便开始用左手做更多事,甚至可以舞上两式剑招。

可他到底失了一臂,如果要与人动手,一定吃亏。

稷旻将她的眼神尽收眼底:“我又不是单枪匹马,一路带着人,还有飞鹰和黑狼,难不成你担心我会与人打斗,再落个下乘?”

玉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一刻,稷旻竟觉得她眼神格外复杂,像是忽然间融了比他更重的心事。

他放柔语气,笑起来:“怎么了?”

玉桑摇摇头,将帕子丢回水盆,溅起一片水花,忽然,她凑到稷旻面前,在他唇上重重一吻。

稷旻气息一沉,手掌按住她后颈,加深了亲吻。

两人双双倒在床上。

所幸这里是有砖墙瓦帘的房间,若是军帐里,可半点声响都不敢闹。

稷旻亲到动情,又生生忍住,无奈道:“今夜怕是不行,我的保留些体力。等我回来再继续……”

他话音未落,忽然皱了皱眉:“你……”

燥热的床帏间,男人的头点了几下,最后一垂,彻底没了动静。

玉桑保持着被他压着的姿势,伸手抱了抱他,脸颊轻蹭。

“需要你坐镇决策的大事还有很多,这件事,便让我去办吧。”

玉桑抬手,将扎在他脖颈上的银针取下,这是她白日出门准备的。

“旻郎,等我回来。”

……

群山环绕之地,夜里都显阴森。

韩唯算着时辰,服下两颗补气的药丸,养了些精神,换上便于行动的劲装,推门走了出来。

英栾已经得了吩咐,带着十来人在军所外等着,飞鹰和黑狼也带人来会和。

韩唯来后,众人等了一阵,终于等到夜色里从容走出来的人影。

他正要张口,却在暗光打在那张脸上时生生愣住。

“怎么是你。”

对方一身男装,明明身形娇小纤弱,那双眼透出的目光却坚定而冷静。

飞狼和黑影大惊,忙看向她身后:“玉娘子,殿下呢?”

玉桑:“殿下已歇下,今夜由我代替殿下去缚骨山。”

在听到她说出“缚骨山”时,韩唯浑身一震,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迎上心头。

飞鹰和黑狼刚要反驳,玉桑却抢先道:“你们想清楚,这里不比夏国境内任何一处。”

“缚骨山艰险重重,周围或许还有敌军斥候,且兰普和稷阳就可能藏身于此。”

“但凡殿下的行踪被察觉,遇敌受伤反倒还好,若是被敌军所擒,后果不堪设想,届时圣人要如何裁决,这场仗要怎么打?”

玉桑句句戳二人之忌惮,但他们依旧有顾虑。

“可怎能让娘子犯险?若殿下得知此事,势必会追来,这不是一样冒险。”

玉桑:“你们少些啰嗦的功夫,我现在都走了一半路程,他发怒自有我担着,你们操心什么?”

说完,玉桑牵过马径直翻身而上,动作利落的令人愕然。

她在马上,居高临下:“若你们不愿同行,便留在这等殿下醒过来。但我必须走这一趟。”

二人为难的对视。

玉桑的话精准道出他们的担忧,这个地方不比别处,但凡太子有什么闪失,尤其是受敌军围困,可能会影响整个占据,对大夏是极大地挫败。

太子绝不能有事。

可他们拦不住,也只能跟随。

只是谁能料到,这个节骨眼,玉桑竟将太子放倒要替他去?

可他们谁不知道,太子视她如命?

让谁去都不合适。

若太子此刻是清醒的,绝不会让玉娘子犯险,但玉娘子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就在两人犹豫间,马儿一声嘶鸣,继而飞驰——玉桑已经离开。

“玉娘子!”二人追赶不及,直接怔愣。

韩唯一改虚弱姿态,紧跟着上马:“你们在此守着太子吧,我自会保护玉娘子!”

说完,韩唯带着自己的人马追了出去。

变故来的突然,飞鹰反应稍快,转身跑进屋里,黑狼追过去时,飞鹰刚好出来。

“殿下昏迷了。”

黑狼:“这玉娘子,可真是要人命了……”

飞鹰当机立断:“这样,你守在这里,等殿下醒来与他说明情况,我带人去支援。”

……

传闻,缚骨山是埋葬因战乱死去身份不明之人的地方,山林深处,更是五步一骨,十步一墓。

这些来历无从知晓的亡魂自被埋在这里的那一刻起,便很难再归家,犹如缚骨之地。

然而,很少有人知道,缚骨山中,有着相当多的古墓。

传说数十年前,有一伙盗墓贼曾下墓盗财,结果意外发现好多古墓。

为了方便,他们从侧面破道,竟将这一个个古墓连成了一条贯穿缚骨山的密道。

而后,这条密道更是为贼人盯上,成为行不法之事的工具。

据说,曾有人贩子于境内抢走些娇弱的娘子,然后通过这条路,将人埋至境外。

古剌国地处山地,周边族落多是盘踞山中,他们擅长炼药,那些卖出去的人,条件好的会直接卖给大户人家,条件不好的,会直接卖去试药,狠毒而残忍。

后来这伙人终于被端掉,这条密道也被封锁。

很多年后,这条密道被自小四处游历的韩唯发现,也成了一个只有他知晓的秘密。

至于那些过往传说,也都是玉桑从他口中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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