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矫情。
钟溯还在禁食,没什么精神,睡一会儿醒一会儿。
xīn • jiāng这里白昼较长,晚上临近八点天还亮着。有人替他拉上了窗帘,病房里暗了下来,他感觉舒服多了。
接着,那人绕来了床边,在医院提供的一次性纸杯里倒上温水,放进一根吸管。
床头柜上的东西看上去钟溯不像是有人来照顾,一包抽纸巾,一个纸杯,保温壶是医院给的。
良久,钟溯隐约醒了过来。
钟溯察觉到旁边有人坐着,坐在床边的凳子上。钟溯以为是娜娜或者哪个过来看他的维修工,他慢慢地睁开眼,借着病房里昏暗的光线……
“夏……夏阿姨?”
“你好。”夏茗钰说,“你如果感觉胸腔阵痛、四肢无力、精神疲惫,是正常现象,但伴随失眠咳嗽的话,要及时告诉主治医师。”
钟溯想坐起来,努力了两下,实在不行,“好,谢谢夏阿姨。”
“是我该感谢你,你救了千沉。”夏茗钰说,“如果你没有把他护在副驾驶,这会儿我来,大概就只能收尸了。”
钟溯沉默了片刻,他没想邀功,他其实也不需要谁来谢谢他。
甚至他在潜意识里认为,他本来就应该这么做。
“没那么恐怖。”钟溯挤出一个笑来,可能是不久前刚梦见和夏千沉嘴贴嘴,这时候面对夏主任他有点局促,“您别自己吓自己。”
闻言,夏茗钰苦笑了一下,“「别自己吓自己」,是我经常跟患者说的话,自己听起来原来是这种感觉。”
钟溯也不知道是不是说错话了,如坐针毡,不知道怎么接,“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是啊。”夏茗钰笑笑,“还好你们都没事。”
随后夏茗钰很贴心地替钟溯把手机充上电,并且将手机放在床头柜的边缘,比较靠近病床。
“谢谢阿姨,”钟溯受宠若惊,“不不不用我自己来……”
夏茗钰笑笑,维持着端着水杯的姿势,“没事的,你别这么紧张。”
钟溯顶着巨大的压力叼着吸管喝了两口,“还、还好,没有很紧张。”
他只是心虚,而且没由来的心虚,是那种即使在梦里,但还是轻浮了人家儿子的心虚——甚至梦里还是夏千沉主动的,这就更罪恶了,说明自己潜意识里希望被夏千沉主动?
夏茗钰放下水杯,扫视了一圈钟溯病床边的仪器,她没有问为什么家里人没过来,最后只说:“那你好好休息,我和千沉在对面病房,你有事的话按护士铃,需要帮助的话,就麻烦护士过来叫我一声。”
“好。”钟溯想强行撑起身子,“谢谢阿姨。”
“躺着吧,别乱动。”夏茗钰说,“我先走了。”
钟溯重重地松了口气。
出汗了。
嗡,手机震动了一下。
钟溯尝试了一下,能够着,但动一下牵扯着后背痛到恨不得高位截瘫。
手机开机后进来几条微信,并列折叠成了一条消息,都是景燃妈妈发来的。
小钟啊,我看新闻说你们赛道出事故啦?你没事儿吧?
小钟没事回个信息呀。
……
小钟,你们车队联系我了,说你们没什么大事,婶婶这边工作实在走不开,没办法去看你,对不起呀。
他对景燃对爸妈一直是「叔叔婶婶」这么称呼,其实钟溯能体谅他们,养大一个外人事件不容易的事,真不是当初那一层「同情」能支撑这么多年的。
于是他认真地回复我没事的,婶婶别担心,不严重,只是些小伤,很快就能回A市。
这些「小伤」让他痛得脸色惨白,直到他退出这个聊天窗口,点开朋友圈,点开朋友圈的背景图,才感觉稍有缓解。
——
环塔就这么结束了。
这年的环塔还不算最惨,最惨烈的一次环塔只完成3个赛段。毕竟这里的天然环境常常有突发情况,老天爷的脾性谁都摸不准,今儿刮风明儿下雪,什么强龙不压地头蛇,老天爷人家是本地强龙。
第二天,夏千沉恢复了许多,已经可以自主下地行走了。
他身上大致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钝伤,赛车防滚架和筒椅给出的保护力度相当可观,当时只是冲击力太强导致昏厥。
如果不是那块断崖巨石,那么这两个人真不必躺在病床上这么久。
能够自主行走的第一时间,夏千沉一瘸一拐地推开了钟溯病房的房门。
外面堪堪要天黑了,太阳还贴在地平线,钟溯的病房里没有开灯,夏千沉穿着浅蓝色的病号服,轻手轻脚地走到病床边坐下。
钟溯在睡着,碳纤维头盔和防火的赛服让他们两个人身上都没有什么伤口。
但他听护士聊天的时候说了,1106的病患,后背上大片的撞伤,都发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