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我真的很高兴,还能再见到你。这一次,我发誓绝不再逼你,你愿意给我一次机会,让我余生照顾你吗?”
谢无赦的话让白雪猛地回过神来,她抬头,无所畏惧地对上他那双浑浊的眼睛,片刻,也跟着笑了。
“也不是不能给你这个机会,但我还是那句话,我父母当年入狱的真相,什么时候查清楚,我就什么时候给你这个机会。”
谢无赦脸色微变,隐藏着一丝僵硬,“我们已经重头开始了不是吗,你这辈子的父母对你并不友好。你何必还揪住上辈子的事情不放?”
“人么,不就是坚持着一两个打不倒的信仰才能有血有肉真实存在的活着吗?不巧,我的信仰就是查清楚我上辈子父母入狱的真相!我想看看究竟是什么原因,害我上辈子都只能像提线木偶一样任人摆布!”
正是为了查明这个真相,在明知道谢无赦对她有恶心意图的情况下,她还要虚与委蛇,平衡公司与谢无赦之间的掣肘关系。
她父母入狱的真相,除了官方公布的线索,再无其他,无从下手。
谢无赦知道她这个想法后,一直用知道真相这个诱惑试图牵制她。
只可惜,直到猝死,她也没等来谢无赦口中的所谓真相。
但既然已经到了新的世界,新的起点,他这回总该说了吧?
“白雪——”
“谢无赦,我不明白,这是全新的生活,不是吗?就算我知道我父母入狱的真相,现在也什么都做不了。可你为什么不肯说?为什么到现在都还不肯告诉我?还是说……”
白雪故意用质疑的眼神看着他,愤怒道:
“还是说从头到尾你都不知道我父母入狱的真相,你只是单纯的想骗我而已?!”
“不是的,白雪,你别生气。”
谢无赦被绅士的皮囊束缚,第一时间安抚她激动的情绪,见她情绪好转,才缓缓张开獠牙,露出真面目:
“告诉你真相也可以,但你得答应我,做我的女人。”
什么垃圾都敢说啊!白雪心下骂了一句,面上露出了走投无路的苦笑,“你觉得我现在还能做什么。”
狂妄自大、长期以来的优越感让一个中年成功男士自信心膨胀,闻言满意的笑了笑。
“白雪,你可以放心自己交给我。我向你承诺,我的商业帝国,此生只与你共享。”
这种大饼我十岁的时候就知道不可信了。白雪心下冷笑,自然不刻意地停下脚步,引回话题:
“我要听真相。”
“好。”
上辈子求之不得的真相,终于在这一刻被披露。
“你的父母确实是无辜的。”
白雪浑身一震,睁大眼睛。
“当年那批受害者大部分都是启羸娱乐的新艺人,身世清白,才艺双全。启羸娱乐为了打通圈内市场,让你的明星父母组织了那场局,叫了不少新老艺人坐镇。只是过程被有心人加以利用,在那场局里下了东西,造成场面一度混乱。警、察记者赶到的时候,已经出了人命,你的父母也失去了神智。再后来……正如官方通报那样。”
——知名明星夫妇涉嫌拉皮条做生意(防),用量不甚造成三死一残,被判终生、监、禁。
“严格来说,你的父母也是受害者,真正的罪魁祸首还是启羸娱乐,以及一直紧盯着启羸娱乐、真正下东西的人。只是当年事发之后,所有证据都被消除,无法证明你父母是无辜的。再加上当时这件事情在全网引起强烈的民愤,哪怕他们也是受害者,也没有人愿意让他们再出来。”
白雪闭上眼,单手扶在铁围栏上,另一只紧紧抱住怀中的文件,脸色苍白而不自知。
如果谢无赦说的是真的,那她的父母虽然不是主谋,但也是其中导火线,死有余辜。
——这件事情没得洗。
艺人毁了就是毁了,绝不可能有洗白的机会。
白雪其实对她的父母并没有多大的感情。
看似恩爱的夫妻,其实全是因为她这个意外才不得不捆绑在一起。婚后将她当成拖油瓶,谁都不愿意带,最后丢给了保姆助理。
他们被判刑时,白雪才七八岁大,因为是小童星,也险些被圈内封杀。才给谢无赦趁虚而入的机会,开启她悲剧的一生。
……可那终究是她的父母。
他们罪有应得在里面一辈子,白雪没有任何意见,但她不能明知道真相,还放任真正的恶人逍遥法外。
想到这里,她有些艰难的发问:“你知道真正下东西的人是谁?”
谢无赦神色诡异,沉默了一秒,点头,“是,我知道。”
又被她弱柳迎风的弱态吸引,眼中欲、念渐起,他伸手刚要走过去扶她,又见她起了应激的反抗,不得不收回手。
谢无赦微哂,“但你刚刚也说了,上辈子的事情已经翻篇,即便你知道了你父母入狱的真相,知道谁是罪魁祸首,你也回不去了,不是吗?”
“你告诉我是谁?!”她难掩激动。
谢无赦迟疑了一下,才缓缓说:“……具体是谁我不清楚,但有一个人知道当年那批东西的来源,如果能查到那批东西的来源购买者——”
白雪打断他的话:“谁!”
谢无赦浑浊的眼瞳闪了闪,“海市一个叫黑沈河的人,他已经金盆洗手多年,但传闻这个人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凡和他做过生意的人他都能记住。”
白雪紧紧握住铁围栏。
黑沈河,我记住了。
你等我回去……
且等我回去!
必定血债血偿!
谢无赦等了一会儿见她没再提问,只是定定站在那里陷入自己的思绪,便自认为体贴的给足她时间自己消化。
以至于等他发现异常时——
白雪的手臂已经开始若隐若现,不过是眨眼间,手臂消失了一大截。
“白雪?!”
再不把人抓住就会彻底消失的恐慌霎时间爆发。
谢无赦怛然失色,下意识伸出手想抓住白雪,却在中途被尖锐的东西刺到大腿。
整条大腿一麻,直接失去支撑单膝跪下,动弹不得。
背后快速不失整齐的步伐声越来越大。
他猛地回头,就见一支庞大的保镖队伍迅速将他们所在的位置包围住。
为首的男人面无表情,随手将手中的木仓丢给属下,大步掠过谢无赦,精准无误的——
将失去意识的白雪搂在怀中,打横抱起。
“东宫?!你怎么敢!!”
自己的东西被当面抢走,谢无赦瞋目裂眦,浑身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冲过去就要抓住白雪已经恢复正常的手臂——
却被男人身后闪身出来的保镖齐齐按住,被狼狈的制服在地。
男人还在往前走。
谢无赦发踊冲冠,想都不想就咆哮起来:
“把她放开!她是我的女人!白雪是我的!!来人!!人都死哪里去了!”
那中气十足的男中音嘶吼声在山里空谷回响,久久不散。
也成功让男人停下脚步。
只见他缓缓回头,居高临下的看被按在地上狼狈不堪的谢无赦。
宛如赏善罚恶的天神降临,俊美绝伦的脸庞,徐徐勾出一个似荒谬又似怜悯的微笑。
“谢无赦,白雪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她,也是我的。”
男人一字一字,shā • rén诛心。
“不!可!能!不!!”
凄厉的嘶吼再一次在山中回荡。
负责善后的郑浩被戳中了笑点,强忍着喉咙的一再想发出的笑声,吩咐属下将被气吐血的谢无赦押走。
但就是忍得太痛苦,整个人表情凶神恶煞、肌肉颤抖,让本来就气吐血的谢无赦,再一次吐出一口血。
——这年头竟然还真有人会被气吐血,年纪一大把,还痴心妄想吃什么天鹅肉!
嘁!
什么杂碎也敢跟我家少爷抢女人。
辣!鸡!
——
“不好!快!!”
“加大进制!不能让她这个时候清醒!”
“不行!再加大她会支撑不住!”
“不然还能怎么办,她醒了一切就晚了!”
“快快快!齐博士来了!让开!”
“博士!博士太好了!您快点!她情绪不稳,快要醒了!”
……
混乱的声音掺杂和刺耳的电音不断在白雪头脑中响起。
她痛苦得直皱眉,恨不得把这些噪音全部驱逐出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片噪音才慢慢消失。
她满意了。
可惜还没来得及彻底舒展眉心,又听到有个低沉暗哑的好听男声在她脑海中回荡。
“白雪!”
“白雪。”
“白雪……”
“——想死吗。”
白雪宛如垂死病中惊坐起,目迷五色,心有余悸,久久不能回魂。
太可怕了!
那么好听的男声优为什么用那么吓人语气说话!
虽说好像是问她是不是想死,但怎么听,怎么觉得是另一种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意思。
一想到那潜藏的意思,她就一阵恶寒。
“谢天谢地,您终于醒了!”
陌生的女声忽然响起,也让白雪回过神。
扭头看去,便看见一名穿着护士服的女士推着小车进来,她一边把门关上一边唏嘘不已道:
“医生说您早该醒了,但一直昏睡着,可怕我们大家吓坏了!这两天科室里大家都特别压抑,外卖都不敢点,夜宵也没有了。还有门口那几个保镖大哥,天啊他们更绝,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带动的,比玩具机器人还稳!”
这个小护士应该有些话痨的潜质。
白雪趁机观察自己的处境,确定是熟悉的医院VIP病房,混沌的大脑才慢慢理清思绪。
她神色一怔,下意识问:“我怎么会……在这里?”
小护士也怔了怔,甩体温计的动作停下来,“您忘了?”
“我……该记得什么?”白雪的本意是她真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来医院的。
但小护士显然会错意。
只见她啪的一下将体温计放回酒精盘中,一把扑向白雪身后的按铃,同时转身直冲门口。
“医生不好了!!一号VIP病人失忆了!!”
白雪:“……?”
姐、姐妹儿你回来,别冲动!!
但病房门已经被拉门,门外隐约可辨的四名黑衣保镖稳稳站着,听到小护士的话,才走出其中一名保镖。
冲白雪礼貌的点点头问候:“白小姐,您醒了。”
白雪条件反射:“啊,对,你们辛苦了。”
“多谢白小姐的关心,这是我的本职工作,不辛苦。您先休息,少爷很快就到。”
说完,保镖专业又有礼貌的不带发出丝毫动静把门关上。
白雪:“……”
她捏了捏太阳穴。
所以她这是睡了多久?
谢无赦怎么样了?
她又是怎么来医院的?
为什么她没有其中的一丁点儿记忆?
以及——
她睡梦中那些嘈杂的话语,又是什么意思?
白雪一头雾水,直到一大群医生护士涌进来,其中还有几个略眼熟。
“白雪小姐,您醒了。”
“院长,又见面了。”
可不正是已经挂在她名下的老医院吗!
被记住名字的院长受宠若惊,亲自上阵帮她检查身体,询问情况,最后战战兢兢的总结:
“您的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恭喜您,白雪小姐。”
“谢谢,辛苦你们了。”白雪礼貌微笑,趁主角还没有来,她借机提出自己的疑惑,“院长,我这是睡了多久?”
“昏迷三天。”
白雪眼皮一跳,这声音她可太耳熟了。
可不就是将她从噩梦中叫醒的男声优么!
扎推的医生护士慢慢让出一条道,身材高大颀长、气场强势的男人大步走近。
院长们自发自觉的退开,并找了正当理由告辞。
前后不过一分钟,病房里只剩下一坐一站的两人。
白雪心中忐忑,见男人还保持着站姿居高临下的俯视自己,犹豫着开口:“你……坐?”
“好。”
然后坐在床沿,距离她不过一个手肘的距离。
她呼吸下意识收紧,“你……我刚睡醒,有些懵,你可不可以告诉我……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想到记忆最后停留的画面,白雪眨眨眼,胆子大了几分,“谢无赦和谢成泷怎么样了?还有小小学妹——安、安全了吗……”
后面的声音被男人过于吓人的眼神压制,细如蚊声。
男人对她认怂的样子还算满意,修长的指尖微弯,毫不留情的一个手弹打在她额头,无情嘲讽:
“跑出酒店的时候胆子不是挺大吗,怎么现在倒是怂了。”
额头被打疼白雪倒抽一口气,又不敢抗议,只能干笑:“那、那怎么能混为一谈呢。”
男人认真考虑,点头:“是不能混为一谈。毕竟我没有某些人那么荣幸,做什么都能陪在你身边。”
白雪:“?”
这话怎么阴阳怪气的,内涵谁呢!
她眨眨眼,慢半拍的揣测明意思,立即心虚到尘埃里,“我不是跟你解释过了吗,我和谢落合作是因为各取所需,不是你想的那样,你……”
但她确实在整件事情中都将宫凌隔离在外,没法辩驳。
算了,摆烂吧。
白雪生无可恋,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你就说你想怎样吧!少阴阳怪气。”
男人冷笑,漆黑的眼瞳像是洒了一层灰,满是冰冷,声音也如履薄冰,质问她:
“肚子里的孩子谁的。”
白雪:“……?”
什么玩意儿!
她惊恐万状,想都不想就捂住肚子,“谁的孩子?!”
说完又觉得不对,改口:
“你说谁怀孕了!!”
还是觉得不对。
“你搁这儿诬陷谁怀孕呢!”
这次终于对了,底气也回来了。
白雪气呼呼的,瞪着眼前的男人,理直气壮道:
“宫凌,你是不是脑子有坑,谁家少女……能怀孕啊!再说我就睡了几天?三天!就睡了三天!三天能怀孕?就算怀孕,现在能查得出来吗!”
任哪个少女平白无故被喜欢的人诬陷怀孕都不能忍,白雪觉得自己没抡起巴掌往上凑就已经很留情面——
巴掌被带着暖意的大手握住。
面容俊美无俦的男人缓缓与她十指相扣,刚刚冷若冰霜的模样消失不见,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你怀孕了,孩子是我的。”
白雪:“!!!!”
白雪她瞠目结舌、目瞪口呆、大惊失色、惊恐万状……
她两眼一翻,差点儿没一口气过去。
最后被男人忽然低低发出来的笑声救了回来。
知道自己被骗了的白雪,气成河豚,想都不想挣开男人的手,抬起双手扑过去。
掐住男人的脖子,大骂:
“狗男人我杀了你竟然骗我!!”
光明正大被骂狗男人的堂堂东宫太子已经习以为常,精准无误的掐住自投罗网的女人的纤腰,往怀里按。
拍拍她圆滚滚的后脑勺,低笑:
“孩子的父亲是我,你也就这句话说对了。”
被抱了个满怀的白雪刚想挣扎,闻言愣住,“什么……说对了?”
“嗯,说对了。”男人放开她后脑勺,大手向下,轻轻覆盖在她平坦的小腹上,霸道又强势的启口:
“这里孕育的孩子,都只能是我的种。”
白雪:“……”
她爆红了脸。
恼羞成怒地拍开男人的大手,大写的无语。
“你究竟还要抓住这个话题借题发挥多久,搞得我真怀孕了一样!”
话音一顿,她微眯着眼睛,抬头斜睨着明显心情不错的男人。
“你怎么知道我说了这话……你听到了??”
男人脸上的笑容不变,不承认也不否认。
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白雪慢慢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你……都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