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丹薇很想直接回答,你就是全天下最讨厌的人,没有之一。
可是她不能,忠言向来逆耳,没人会听难听的大实话。哪怕勇于纳谏的李世民,估计都有无数次想要杀掉魏征。
乾隆可不是什么心胸宽广之人,他向来自负,兴许这时候的反省是真。
等到皇帝当了几年,权利大了,大得就他能上天了,想起当年曾有人看不起他,来个秋后算账,傅丹薇倒大霉不说,还会连累家人孩子。
傅丹薇是想要与弘历谈谈,可她根本意不在此。
她既然站在了这个位置,接受着天底下百姓的供奉,还成天只顾着吃吃喝喝,咸鱼躺平,她自己会瞧不起自己。
绝不能纵容弘历继续这样下去,既然她能影响到他,希望他能改,能多点人性,再客观认识一下自己,别活得比千年老鳖还要长。
高度集权,搞乱吏治,霸占着皇位不让。苦了继承人不说,更苦了天底下百姓。
傅丹薇佯装诧异看着弘历,问道:“爷怎么会这么问?再说爷究竟如何,爷肯定比谁都清楚呀!”
弘历静默下来,下意识去想自己究竟好不好,思前想后,他都感到自己十全十美。
年轻俊朗,身份尊贵,学识丰富,聪明过人,配得上天底下所有的女人。
可是,弘历心里还是有点儿没底,说道:“可我总觉着你很讨厌我,包括永琏与糖罐子,与我一点都不亲近。”
瞧他这句话说得,听他话里的意思,他什么都好,是他们不好,不识抬举,所以不与他亲近。
傅丹薇笑了起来,垂下眼帘,掩去了眸里的讥讽,说道:“爷,其实您可以换个角度想想,我说假如啊,您是女人的话,想要过什么样的日子?”
这个想法倒新奇,弘历从没有从这个角度去想过问题,想了半天,他说道:“夫妻恩爱,儿孙满堂,一辈子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傅丹薇很想叹气,真的没办法与弘历沟通。
首先,在他看来,女人就跟大白一样,好吃好喝供着,不过闲暇时拿来逗趣罢了。
女人都得依靠着丈夫孩子儿孙,吃得好穿得好,就是享福。
至于嫡妻,每个月享受的月例多一些,对比起其他女人,只是品级不一样。
说到底,反正都在他之下,哪怕是皇后。
傅丹薇沉吟了下,笑着说道:“我以为爷会说,如果爷是女人,定要做出一番成就来呢。”
弘历跟着笑了起来,理所当然说道:“女人如何能出去做事?”
傅丹薇笑笑没再说话。
弘历狐疑地打量着傅丹薇,敏锐地问道:“你生气了?”
傅丹薇摇摇头,“没有。”
弘历不相信,肯定地说道:“你生气了。”
傅丹薇说道:“爷要这样想,我也没法。”
明明傅丹薇说得云淡风轻,弘历听到这句话时,就像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心里既憋屈又堵得慌。
弘历连着看了傅丹薇好几眼,不满地说道:“你让我问你,我问了你也不答,净说些闲话来敷衍我。”
不正面回答,不就是回答了吗?看来人都会下意识去美化自己,只要没清楚讲出来,就可以否认掉。
傅丹薇正色说道:“其实我想说的是,爷不该拿糖去给糖罐子与永琏,他们还小,您这样的行为,会养成他们的坏习惯。做什么事情都先要给好处,这样可不好。”
“我是他们的阿玛,给他们吃颗糖又怎么了?”弘历心虚辩解。
傅丹薇说道:“对啊,您是他们的阿玛,要问什么,就正大光明问,何必还要给糖呢?”
弘历:“.....”
“不早了,回吧。”傅丹薇转身往回走。
平时有糖罐子与永琏在,弘历很少有机会与傅丹薇独处,他正说得起劲呢,可不想这么早回去,情急拉住她的衣袖:“哎,还早呢,你陪着我走走说一阵话,我还有正事与你说。”
傅丹薇无奈,抽回自己的衣袖,问道:“什么正事?”
弘历斜了傅丹薇一眼,说道:“与你二哥傅清有关,我听汗阿玛对他颇多称赞,打算把他调到直隶军营里去。你大哥在宁古塔多年,那边辛苦,这次可以调回来,他也该回京城享享福了。”
傅丹薇愣住,没想到傅清要外放了。
傅清想做一番事业,总不能一直做侍卫。当兵肯定要打仗,傅丹薇很是担心他的安危。不过这是他的理想,她只能尊重。
弘历说道:“这是好事,你大哥在宁古塔那边没什么前途,回京城来就是不升迁,也好过在苦寒之地熬着。再说还有你的侄儿侄女们,他们长这么大,总该回来见识一下京城的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