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直白，除了困惑，再没有其他多余的情绪。
过去单菀鲜少与异性对视，现在被他这么直勾勾看着，忽然有种喘不上气的紧张感。
心脏剧烈跳动，比窗外蝉鸣声更为聒噪。
她的大脑瞬间空白一片。
“没错，答案就是2√5。”
老妖婆颇为满意点了点头，“都坐下吧。”
顿了下，她意有所指:“上课不要发呆，叫到你了再起来。”
回过神来，单菀脸颊发烫，赶紧坐下。
呼。
鼻腔终于吸入新鲜空气，僵直的后背到了这一刻才敢放松些。
讲台上，老妖婆开始给大家讲解那道题的解题步骤。
少女的心跳声逐渐趋于平缓，一边快速抄着黑板上的运算过程，一边鬼使神差侧眼再次朝着光线最亮的地方看去。
靳凛生单手支着下巴，黑发垂搭在眉上，发梢末端在阳光下几近透明，神情有种说不出的闲散懒倦。
后背上立体的骨骼从灰色t恤里透出锐利的形状，像极她梦里白雪皑皑的山脊。
这会，单菀才后知后觉想起刚才浮上心头的疑惑——
他也是14号吗？
怎么可能！
放学后，等班上的人走得差不多，她终于找到机会到讲台上翻看花名册，一行行往下数——
1号：陈黛，2号……13号：单菀，14号：靳凛生。
单菀摁在册子上的手指陡然顿住，不可置信地再次看去。
他才是14号。
怎么会这样？
回想着开学以来，自己在每本作业簿上填写的学号14，窘迫感汹涌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原来自己不是14号啊……
虽然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但单菀这会也明白，这场乌龙又是源于自己的粗心大意。
她的视线再次落到那张白纸上，黑色的印刷字体异常刺眼，自己的名字与靳凛生的上下紧挨。
也许，这是她这辈子离靳凛生那样光芒万丈的人最近的时候了吧。
单菀这样想着，手指无意识抚上那三个字，似乎都能感知到男生身上那股慵懒的劲。
下一秒，察觉到自己刚刚做了件多么没意义的蠢事，少女如触电般迅速收回手，心里发虚，匆忙合上花名册，胡乱将它塞进抽屉里。
都怪那个梦，害得她总忍不住去在意那些与他有关的细枝末节。
明明都是无关紧要的事……
*
上帝总爱跟人开玩笑。
有时候，你越不想看到一个人，就越是会发现他无处不在。
单菀现在就陷入这样的烦恼中。
明明比起之前，靳凛生已经坐到离她更远的位置，但他在无形中带来的那种压迫感却只增不减。
只要她一抬头，入目便是少年懒散恣意的模样。
开学第一周后，每天早上他几乎都是踩着上课铃声才从教室后门进来，放下书包后第一件事就是补作业。
单菀无法理解，这样的他，为什么总能那么快解出一道道深奥的数学题？
早读课结束后，他会将课本立起来，把脸埋在双臂里补眠。
他好像总是一副睡不醒的模样，嘴角永远挂了点漫不经心的笑，酒窝浅浅，看着有种干净又木讷的腼腆。
他和徐路辰的关系似乎很不错。
也许先前就认识，又或许，这个年纪的男生总是如此，即使之前素不相识，也能很快混熟。
每次经过教室后门，他总要和徐路辰打闹几下。
单菀越想不去在意，反而就越是控制不住自己，目光总跟着靳凛生移动。
某节课间，她正在做英语周报，忽然听见后座上徐路辰嘻嘻哈哈的声音——
“生哥，来来来，坐这。”
那人嗓音带笑：“徐哥客气。”
明明只是再寻常不过的对话，与她一丁点关系都没有，但在那一刻，单菀的心跳陡然加快了半拍。
她敏锐捕捉到，靳凛生坐下时凳子腿与地面碰撞出的细微声响。
不用回头看，她也能想象到此时此刻他脸上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
“你喜欢哪个？”
“13号吧，我喜欢。”
……
单菀的视线落在那篇阅读理解上，几分钟过去，还没看完第一段。
13号吧，我喜欢。
我，喜欢。
喜欢。
满脑子回荡着男生意味不明的一句，她不受自控开始联想起来。
13号？
什么13号？
是日期，还是……
上课铃声响起，靳凛生起身走回自己的座位。
单菀才猛然惊醒，低下头，英语周报上印刷的字体密密麻麻，看一眼都让人透不过气来。
一旁梁瑄说话泛着酸气：“她能不能闭嘴啊？一张口我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单菀的视线又一次偷偷落到那个少年身上。
他正听着前排的桑书恩在说些什么，表情冷淡，一双长腿无处安放，裤脚下露出的脚腕骨清晰锋利。
女生完全转过身来，笑得眉眼弯弯。
如清水出芙蓉，让人自惭形愧，不敢再多看一眼。
单菀有些狼狈地匆忙撇开视线。
耳边知了的叫声喧嚣不止，全世界仿佛都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