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她蹙起眉尖,纪老先生这才打住话头,转而看向一旁的孙子——
“小凛啊,你快带小单上书房去看看我那件花瓶。”
听见这话,单菀赶紧跟着站了起身。
靳凛生只眯了下眼,并没有其他动作。
纪老先生眼皮一跳,拐杖在大理石上点了两下,故意大声清了下嗓子:“走吧,一起上去。”
两个年轻人跟在老人家后面走上楼梯。
到了二楼书房,单菀一眼就瞧见书桌上工艺拙劣、直口处磕坏了一块的花瓶。
她不自觉皱眉:“这——”
纪老先生有些得意:“上回从一个老朋友那匀来的荒货,说是乾隆年间的。”
“这是新货,您被他骗了。”
单菀没多想,手指轻轻抚上瓶身,“您看,首先是这个松石绿,饱和度明显偏低,完全没有老矿物彩那种通透纯净的质感1。”
拿起花瓶将底部朝上,她继续说道:“您再看纹饰的这个画片儿,布局呈现得过于拥挤。这两点都非常明显指向现代仿品的特征。2”
纪老先生面上有些挂不住,“这、唉,又被那老家伙蒙了。”
单菀后知后觉自己说得太不委婉了,“对不起,我——”
话还没说完,一旁靳凛生忽地低嗤一声,懒洋洋开腔:“行了外公,您不是约了向爷爷他们一块下棋吗?”
“对对对!都怪你小子,害得外公差点都把正事给忘了。”
纪老先生赶紧往外走,嘴上仍念叨不停:“这事可不许让你妈知道,还有,给我招待好了小单,不许欺负人家。”
出了书房,老人家贴心地把门紧紧合上,对着原想进去打扫地毯的罗姐比了个“嘘”的手势。
一路下楼梯,他乐得眉开眼笑,“难怪人常说娶了媳妇忘了娘。刚才你是没看见,我还没怎么着呢,那臭小子就急了,生怕我给小单脸色看,迫不及待赶我走了。”
罗姐跟着感慨:“上回我就发现了,自从这单小姐来了以后,小凛是三天两头就往这边跑。”
纪老先生摸摸胡子,十分得意:“他啊,打小就是个闷葫芦,想找人家小姑娘,还拉不下面子,自己跟自己呕气,最后还不是得我这个当外公的亲自出手。”
*
书房里,两人沉默着对视了许久。
“……我欺负你?”
靳凛生舔了下后齿槽,撩着细长眼皮睨向她,意有所指:“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冷战的。”
冷、战?
单菀眸中掠过一瞬的错愕,自己什么时候跟他冷战过?
她还以为,靳凛生这几天不找自己,是因为工作太忙了……
视线里,男人下颌紧绷成冷冽的线条,目光一瞬不瞬落在她脸上。
一阵心虚感莫名其妙涌了上来,单菀轻声试探性问:“我们之前,有、在冷战吗?”
四目相接,他喉结滑动了下:“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