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么一句后,靳凛生抽回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单菀下意识偏过头看向窗外,远处的天黑压压的。
风雨欲来。
摁了下胀疼的额角,她低头从包里掏出手机。
06:56
正好是下班高峰期,这会怕是不好打车。
单菀再次抬起头来。
视线里,男人的头发好像又长了些,肤色苍白,一身蓝白色病号服衬得整个人更加清瘦冷淡。
两人都没有开口询问对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只一个对视,便已心照不宣。
“……雨停了再走。”
丝毫没打算征询她的意见,靳凛生便擅自做好了决定。
余光中,他耳廓微红。
单菀想了想,轻轻点头:“好。”
*
原本想着先把靳凛生送回病房,自己再去吃饭的。
可他却固执的要与她一起,单菀只好妥协,推着他去坐电梯。
医院饭堂设在一楼,菜品不多,胜在食材新鲜、口味清淡,价格还便宜。
点了两份煲仔饭后,两人找了个角落坐下。
“怎么了?”
注意到靳凛生往一个方向看了好几眼,单菀好奇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那是一个身材瘦小的女孩,眉眼低着,看不清表情。
上身穿了件灰扑扑的黑色t恤,下身牛仔裤洗得发白,头发乱糟糟的,肩膀一下一下无声颤着。
“……我见过她。”靳凛生忽然开口。
单菀眨眼微讶,不由得又看了看那个女孩。
三秒之后,她后知后觉——
“她在哭。”
男人却没有再说话了。
半晌,单菀终于收回视线,咬了咬唇:“她男朋友,也是消防员吗?”
“……22岁,年初刚退伍。”
靳凛生似乎陷入了某段记忆,“下队那天,聚餐时他给队里所有人都看了自己的手机壁纸。”
“她叫小元,可爱吧?”
那会,男孩眉眼青涩,语气却很郑重:“等明年稳定下来,我俩就去领证。”
他说,壁纸上那姑娘,是他从16岁起就想娶回家的。
18岁那年,在火车站,女孩哭得满脸是泪。
男孩只能紧紧抱着她,一遍遍保证,等两年期满了,自己一定会回来娶她。
两年又两年,他终于从部队退伍回来,辗转到了靳凛生手底下。
那天晚上,和女孩约会完回基地,男孩眼底光彩熠熠:“队长,明年一定要来喝我跟小元的喜酒啊。”
当时他的表情是那样的笃定,坚信自己这辈子一定能和心爱的女孩一起走到最后。
被送到医院时,男孩全身烧伤面积高达90%,昏迷不醒。
女孩每天都来,却从来没有哭。
直到二十分钟前,男孩彻底停止了心跳。
四周万籁俱寂,仿佛只剩下女孩一个人。
她终于没忍住,双臂挡着脸,一抽一抽地哭了起来。
这样的事情,医院里头每天都在上演着,并不稀奇。
不会有任何人在意。
对于旁人而言,男孩也只是电视机上新闻里一闪而过的一个人名而已。
甚至,根本不会有人记得他的名字。
只有小元的世界,悄无声息的崩塌了。
病床上彻底阖上双眼的那个人,是她年少贫瘠时光里的同路人。
她曾那样相信着,他们可以一直相守,一起走到彼此幻想过无数次却仍不知道具体面目的那个未来,一直到踏进坟墓那天。
可是人生太长了,分岔路口那么多,走着走着,不知道究竟是在哪一刻,忽然就背道而驰,越走越远了。
再转身,已经什么也看不清了。
他回不来了。
这漫长的一辈子,都要叫她等了。
女孩哭够了,站起身来,吸了吸鼻子往大门口走。
背影纤弱,好像风一吹,随时都会倒下。
单菀和靳凛生只是看着,并没有追上去。
事实上,就算追上去了,又有什么用呢?
所有安慰的话语都是苍白无力的。
永失所爱的那个人是小元,旁人又有什么资格让她节哀顺变?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厨师的原因,这天的煲仔饭没有一点味道,单菀只扒了两口就没再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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