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唐柏晏对这二人除了浓重的恨,还是恨。
既然老天无眼,不能让这对奸夫□□受惩罚,他便自己动手,给他父亲报仇。他将一封匿名信偷偷送至府衙,信上细细陈述了当年这两人的所做所为。
他以为府衙会因此审问那男人,却不想这封信彻底石沉大海,没有回音,而后几封更是如此。
唐柏晏这才明白他太单纯愚蠢了,所谓官官相护,他一个八品小官根本没有力量跟一个三品大员较量。正当他一筹莫展之际,当时还是誉王的陛下派人找到了他。
问他可想报复,他可以帮他,但往后他需为他做事。唐柏晏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果然在两个月后,那个男人因贪赃枉法,收受贿赂之罪被流放,最后死在了流放的路上。
男人被罚流放那夜,唐柏晏亲自去见了他娘,他娘正在屋中发疯大吼,说自己命苦,怎也嫁不对好男人,谋划了那么多年才成了正房夫人,如今什么都没有了。
他一身暗色衣衫,面色阴沉,行到她面前时,她蓦然眸露惊恐,那张美艳的面容扭曲了,她喊着他爹的名字,尖叫着逃到了院子里。
见他紧紧跟随,她浑身抖得跟筛笠一般,说自己当年是受那男人指使,不是真心要害死他的,他要复仇就去寻那个男人吧,别来找她。
唐柏晏本欲说出自己的身份,可看到她这般,倏然觉得有些解恨,冷笑几声,继续一步步将她逼着后退。
他娘愈发恐惧,见他似是不肯饶他,便开始破口大骂,骂他爹是“穷鬼”,“短命鬼”,“死得好”,还道了一句“活该和你那低贱的儿子一起去见阎王”。
唐柏晏心下的愤怒陡然攀升,他忍不住一把扼住他娘的脖颈,让她好好瞧清楚他究竟是谁。
他娘盯着他的脸,片刻后,双眸微张,好半天才颤巍巍道:“你居然还活着,那晚我探了呼吸,你不是死了吗……”
是啊,他居然还活着,可让她失望了。他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欺负,才活到了现在,就是想让她亲眼瞧瞧,她虐待抛弃的儿子如今过得如何。
他松开手,面上的笑越来越疯狂,他继续一步步将人往后逼,没多久,就听一声惊呼和落水声,他娘一下栽进了那个敞开的井口中。
听着女人挣扎的呼救,唐柏晏透过井口往下望却是无动于衷,直看着女人在水里挣扎了一会儿,最终无力渐渐沉于水底,才面无表情地离开。
他爹在地下等了她十五年,她在地上痛痛快快地过了十五年,是时候该下去见他爹了,好好算算这笔旧账了。
翌日,唐柏晏听说那女人的尸首被人捞了起来,断定为失足落井,她生的几个孩子小,做不了主,那男人的母亲又嫌弃她,就干脆让人抬到郊外,随便寻了个地儿给埋了。
他心愿已了,自是得应誉王所求,为他办事,没过多久,他就得了命娶萧毓盈……
侧殿烛火昏暗,萧毓盈听唐柏晏语气隐忍,尽可能平静地说着这些,只觉鼻尖有些隐隐泛酸。
她终是明白,为何唐柏晏那般不喜欢房事,或是每一次勉强,都会让他联想到幼时看到过的场景吧。
“盈儿。”唐柏晏看似镇定,可一开口发出的颤声却暴露了他,“我并非你想象中多么温柔良善之人,我曾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娘,大逆不道,你若觉得我可怕,你若觉得接受不了要同我和离也没甚关系……”
萧毓盈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如何说道,她确实气他,气他一开始娶她,是心思不纯,可听了他方才的话,算是解了她心下最大的疑惑,其实,她想告诉他,自己能接受的。
他杀母在旁人看来或是天理难容,可萧毓盈觉得也算是情有可原,他吃过的苦,积累的仇恨,并非旁人轻易就能理解的。
有一句古话叫天下无不是之父母,可当真如此吗?若非她母亲下毒害命,他又怎会恨她至此。只生不养者,不配为父母。
她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一张口,或因着心疼他簌簌掉起了眼泪,喉间一哽,竟是什么都说不出了。
见萧毓盈哭成这般,唐柏晏慌忙替她擦眼泪。
恰当此时,就听殿门“吱呀”一声响,李秋澜不大放心,幽着步子进来瞧,就见萧毓盈坐在床榻上泣不成声。
“呀,这是怎么了?”她担忧地快步上前。
见来了人,唐柏晏站起身,深深看了萧毓盈一眼道,“我待了许久,也该回殿中去了。嫂嫂好生照顾盈儿。”
萧毓盈眼看着他快步离开,想开口留他却不知怎么说,一时靠着李秋澜哭得更厉害了些。
唐柏晏踏出侧殿,听着身后传来的哭声,心疼得跟撕裂了一般。
看来,他的盈儿已然给了他答案。
左右他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消他的盈儿往后能过得好,他便心满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