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柏晏惊诧地看着她,片刻后,似想到什么,眸中流露出些许伤感,语气低落,“你是来送真正的和离书的吧,或是兄长弄错了什么,竟将一张白纸送到了我手上,险些闹了笑话……”
萧毓盈闻言颦眉,“这话是何意,不是你想同我和离吗?怎的成了大哥哥送和离书给你?”
唐柏晏亦是疑惑地眨了眨眼,“让兄长送来和离书的不是盈儿你吗?”
两人茫然地对视着,好一会儿,萧毓盈才彻底反应过来,她转头看向府衙外,才发现那辆安国公府的马车已然不见了,她又好气又好笑,只得对着唐柏晏骂道:“你个傻瓜,怎的我大哥哥说什么你都信呢,他让你和离你便和离啊!”
唐柏晏愣在那儿好一会儿,许久,眸中流露出些许惊喜,但又不敢太过确定,只能小心翼翼地问道:“所以盈儿你,不打算同我和离了?你不怪我,不觉得我很狠心吗?”
萧毓盈斜了他一眼,见他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狠狠在他胸口砸了一拳头,“唐柏晏,你有什么错,那些人也只是报应罢了,过去的都过去了,从现在开始,都给我忘了,给我直起腰来,堂堂正正地活!”
这稍显强势的模样,果然是他的盈儿了。
唐柏晏这辈子没流过眼泪,纵然当初他那相依为命的远方二叔死了,他也没有哭出来。只这一刻,听着萧毓盈说的话,鼻尖一阵阵泛酸,他也不知说什么好,只一个劲儿重复着那一句:“你肯原谅我,不和离便好,不和离便好……”
他其实一直不好意思告诉她,他根本离不开她,也不想她离开。
看着他这“没出息”的样子,萧毓盈忍住泪意,嘟着嘴喃喃道:“倒不是全然原谅了你,这不是没法和离了嘛,也不能教我的孩子没有爹啊……”
她的声音很低,唐柏晏没有听清楚,“什么?”
萧毓盈想再说一遍,然突觉胃里翻江倒海地一阵,忍不住捂唇干呕了两声。
“这是怎么了,身子还未好吗?”唐柏晏忧心忡忡道,“我看我们还是快些回府,我给你请大夫来瞧瞧。”
萧毓盈强忍着难受,往四下望了一眼,问他:“怎么回去,你有马车吗?总不能让我走着回去吧。”
这下可把唐柏晏给问住了,左右也不算太远,他是从户部走着过来的,他挠了挠头道:“那夫人稍等片刻,我……我去寻辆马车来。”
看着他这副手忙脚乱的模样,萧毓盈止不住笑出了声儿,提醒道:“过了这条街,就有租赁马车的,我随你一道去。”
唐柏晏怕她身子不舒服,走不远,忙道:“我很快回来,夫人就不必是去了。”
“你就不怕我趁你不在,又跑走了?”萧毓盈挑了挑眉道,“你若是怕我累,便背着我呗,背着我们两个人。”
唐柏晏急糊涂了,萧毓盈可没有,其实托府衙的人去帮忙叫个马车也不难,可她就是想让他背。
“好,好。”唐柏晏想也未想,满口答应,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抬首茫然地看着她,“两个人?”
萧毓盈不言,只含笑将手搭在了小腹上,满目温柔。唐柏晏霎时了然,他懵了许久,张了张嘴,一时激动地发不出声儿,好一会儿,才哑声道:“盈儿,我们有……是……是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萧毓盈道,“若你往后对我不好,我便真带着他一块儿离开,再也不回来了……”
“不会,定然不会,我会一辈子对你好,我发誓。”唐柏晏忙小心翼翼地背起萧毓盈,确定她安全地伏在他肩上后,才提步往前走,每一步都走得格外稳当。
万里无云,头顶是湛蓝的天,两边是抽了新芽的柳树,春风拂面沁人心脾。萧毓盈趴在唐柏晏宽阔的背脊上,这一阵儿所有的郁闷不快都烟消云散了。
她伏在唐柏晏耳畔,低低道:“我还不曾问过你,先前分明那么讨厌那事儿,怎的后来突然就变了?”
唐柏晏勾起唇角,笑了笑,答:“自是因为盈儿你啊……”
因着欢喜你,故而从前的一切痛苦不虞都因为你被渐渐治愈,过去终究是过去,背上这个让他改变的女子和她腹中的孩子才是他的现在和未来。
是他心甘情愿去肩负的重担,是他的整个世界。
唐柏晏抬首看了眼明媚的日光,感受着背上人的温度,忽觉从未有过的幸福,即便他曾造过那样的罪孽,可庆幸的是,老天却依然待他不薄。
他背着萧毓盈往街角方向去时,自是没有发现巷子里藏着一辆马车,李秋澜掀帘远远望着这一幕,一颗心彻底落了下来。
恰在此时,车厢微微一沉,有人坐在她身侧,笑道:“夫人这方子,着实不错。”
李秋澜折首瞪了萧鸿泽一眼,“我本欲让他们直接和好的,哪需这么一出。往后盈儿若是怪起来,我便说是夫君你的主意!”
“好……都是我不是。”
萧鸿泽说着,牵起李秋澜的手,淡淡道:“夫人,或是近日天干,我总觉得有些燥热。”
李秋澜听得这话,随口道:“那我明日炖些雪梨汤给夫君降降火。”
见她没能理解话中之意,萧鸿泽低笑了一声,“倒不必那么麻烦,不过也需得让夫人受些劳累。”
说罢,伏在她耳畔说了一句什么,李秋澜一张脸臊地通红,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蓦然有种受骗的感觉。
想这人先前千里迢迢来庆德追她,还曾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维护她,说她是他安国公萧鸿泽未过门的妻子,谁敢欺负,那时她很是感动。
可都说男人婚后会变,这话果然没错,才不到两年,怎的当初那个端肃沉稳的男人私下里变成了这般,老爱缠着她。
变得越来越不正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