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撩起眼皮,瞥见乾元紧张的神情,忽而不想开口了。
他的心思总是与实际表达出来的模样背道而驰。他迫切地想要看狄息野难受,看狄息野为了自己,辗转反侧,寝食难安。
说到底,他就是想要看狄息野爱自己爱得无法自拔的样子。
这样是不对的。
柳映微在心里自问自答。
这样是非常不对的。
怎么能对一个爱自己的人做出这样残忍的事情呢?
可相爱本身就是很残忍的事。
而且,这是狄息野。
这是曾经说过爱他的狄息野。
故而狄息野没等来柳映微的回答,只听见了他轻轻的啜泣。
乾元紧张得手脚冰凉,直到到了医院,见到医生,心脏依旧因为柳映微的反应,不正常地跳动。
柳映微身上的伤,最严重的是柳老爷用手杖揍出来的。
医生当着狄息野的面撕开坤泽因为凝固的血粘在皮肤上的旗袍时,狄息野发出了类似野兽般愤怒的咆哮。
连拿着药瓶的医生都被吓了一跳,唯独柳映微,只是神情怪异地回头瞥了一眼,继而将头转回来,独自忍耐着上药的刺痛。
然而,他忍得了,狄息野忍不了。
乾元的怒火在柳映微的伤口上了药还渗出血后,彻底迸发。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柳映微“咝”了一声,轻声细语:“侬小点声。”
“映微,他怎么敢这样打你?!”狄息野的脚被死死地钉在原地,血色持久地盘旋在眼底,“映微,他……他怎么敢?!”
“伊是吾爹,想打就打咯。”柳映微被吵得头疼,“伐要讲话了,吵。”
狄息野就像是被瞬间缝上了嘴,憋得满面通红又无可奈何,最后只能硬着头皮蹭到病床前,尽最大可能地将柳映微圈在怀里,然后垂着眸子,强迫自己去看坤泽身上的伤。
“侬想做啥额都行。”柳映微安静片刻,忽而开口。
他对狄息野的想法心知肚明。
“吾勿拦侬。”
“好。”狄息野也没有问柳映微他说的什么都行是什么意思。
他们就算是打哑谜,也打的是双方都懂的哑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