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渊微垂眼眸。
淡粉色的唇瓣不断开合,吐出的话却差点听得人心脏骤停。
躯体仍旧抗拒她的靠近,每当闻到那股馥郁的花香,他总能想到口腔中那股挥之不去的黏腻感。
潮湿的……让他一下子想起了曾在书上看到过的一种昆虫,它们生活在潮湿巢穴里,都一样令人作呕。
褚鸢松开他的衣角,指尖无意划过他的手背,在手套上留下了一道浅淡的印痕。
夏渊默然地看着她的动作。
不,还是不一样的。
至少虫子不会吐露人言,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他。
褚鸢不过醒来两天,夏渊的耐心却已经快被她耗尽了。
“你到底想得到什么?”夏渊不留痕迹地拂开褚鸢的手。
他心想,难不成是想引诱他?
这个念头很快就被他否决。
不,褚鸢没有这么蠢。
引诱他何必用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
清冷的月光照在玻璃窗上,夏渊抬眼望去,对上了一双不含任何情绪的眼眸。
眼眸的主人正看着他,想必马上他就要承受来自雇主的怒火。
褚鸢施施然转身,眉梢微扬,开心的像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
她在夏渊的底线上不断蹦跶,想必不就之后她就能刷满夏渊的厌恶值了。
摆脱女主的身份,指日可待!
褚鸢扭头冲夏渊露出了一个微笑:“祝你好运。”
下一秒,夏渊的手机响了。
——正是他的那位雇主的来电。
……
“时聿,你好好休息,明天早上去医院检查……一定没事的。”
陆时聿闻言顿了顿,对电话那头的陆老太太应了声。
陆老太太今早接到陆宅的来电,得知陆时聿醒后很是高兴,要不是她近几日身体不太好,她今天就准备赶到陆宅去。
“褚鸢这孩子是个有福的。”陆老太太说,“她才照顾了一天,你就醒了,是个好孩子……”
陆老太太不吝啬对褚鸢的赞美,话里话外都对这个孙媳妇很满意。
听到褚鸢的名字,陆时聿的神情微顿,“她照顾我?可她不是怀孕了吗?”
陆老太太说:“这事和你也有关系,你昏迷期间醒来了一次,指名道姓要褚鸢照顾你。”
原来如此。
陆时聿了然的同时心里也觉得有些违和。
生死攸关之际指明要褚鸢照顾他,说明褚鸢对他来说很重要。
但——
陆时聿觉得他不像是会感情用事的人。
陆老太太和陆时聿通了十五分钟的电话,这会她也有些累了,便说:“年纪大了精力比不上你们年轻人,老了老了!”
陆时聿顺势说:“您先休息,等时聿身体好些了,亲自上门看望您。”
陆老太太那边挂断了电话,等声音消失后,陆时聿放下了手机。
手机放在了书桌上,桌上摆着几本厚厚的书,还有夏渊让人送上来的关于陆家的资料。
陆老太太并不住在陆宅,她和去世的陆老爷子也是商业联姻,彼此没什么感情,在生下路父后就分居了,此后几十年陆老太太都再也没有回到陆宅过。
这个状态倒是和他那个在国外携情人游玩的母亲相似。
陆时聿面无表情的翻开下一页。
下一页上列出来的是关于陆氏的资料。陆氏是雁城企业里的龙头,比起专营酒店的邵氏和房地产的徐氏和于氏,陆氏集团涉及的产业涵盖面更广。
餐饮、设计、旅游……近几年陆氏甚至还将业务拓展到了娱乐圈。
陆时聿看着手里厚厚的资料,头脑越来越清晰。
就好像这些东西他早就烂熟于心,现在只不过是再看一遍罢了。
陆时聿极快地把资料看完,然后起身走到了窗边。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但冥冥之中有一道声音催促着他,他需要去窗边坐坐。
是他以前的习惯吗?
陆时聿不确定地想。
自从醒来,陆时聿就在不停的了解以前的自己。
在佣人的印象中,他是一个冷酷无情的家主。而在夏渊口中,他是一个处事精明,善于设局的□□者。
独独……褚鸢没有评价过他。
推开窗,微凉的夜风吹入书房,陆时聿的大脑顿时清明了不少。
他不相信其他人,他只相信褚鸢。
混沌中醒来后,陆时聿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褚鸢,他会想要亲近她,无条件的相信她。
他知道这种感情是不正确的,有很大可能是雏鸟情结,但……他就是相信褚鸢不会害他。
夜风送来了花香,顺着花香来的踪迹寻去,陆时聿看到了隐藏在大树后面的两道身影。
那是两道影子。
月光的清辉把影子照得清晰,纠缠在一起的影子像是夜色中跑出的恶兽,狰狞且丑恶。
几乎不用思考,陆时聿就判断出来那两个人是谁。
褚鸢和夏渊在做什么?
脑中一瞬间涌出了无数可怕的念头,像潮水般把他的心淹没。
血色渐渐浮上了眼球。
陆时聿闭了闭眼,将可怕的念头全都深埋在了心底。
下一刻,他拿起了手机,给夏渊打了一个电话。
楼下响起了来电的铃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上来!”
陆时聿冷冷地下令。
夏渊接到了雇主的命令,他边遗憾不能欣赏今晚的月色,边想象等会他的雇主将会这么惩罚他。
电话那头很平静地下命令,但夏渊清楚的知道,平静不过是陆时聿隐藏情绪的一种手段,他越是平静就表示他此刻很愤怒。
走到书房门前,夏渊敲了敲门。
“叩叩——”
“进。”
夏渊走进书房,关上了门。
“你们聊了什么?”比想象中温和的质问。
夏渊想了想,简练地把他和褚鸢的对话复述给了陆时聿。
当然,略去了被褚鸢戏弄的那一段。
“记住你的身份。”
听完,陆时聿并没有惩罚夏渊,只淡淡说了这么一句。
短短的六个字,是对他的警告。
一个管家,不该肖想不属于他的东西。
“是。”
夏渊却想,那个女人有什么值得他肖想的?
有点小聪明又如何?不过是一个锁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夏渊很镇定地应声。
陆时聿抬起脸,说:“给我讲讲她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