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儿,窦家大娘挎了篮子,站在东屋家门前,拉住门环,轻叩了几下。
她做好俩孩子还没醒的打算了,没想到刚转身要走的时候,大门开了。
窦刻一看就是刚睡醒的样子,头发支楞着,嘴里还叼了根牙刷,满口泡沫,应该是在天井里正洗漱的呢。
“你那位朋友还没醒呢吧?”窦大娘随着窦刻走进去,怕吵醒人,说话都轻声细语的。
窦刻口里含着水,咕噜咕噜两声吐出来,神色平常道:“还没,昨儿被蚊子咬了几个包,挺晚才睡着。”
他说完便转身去屋里找矮桌儿。
窦大娘是打心里有点心疼这个从城里来的孩子,总是嘱咐窦刻要照顾好人家,不能在咱这儿吃苦。
等窦刻把小桌,马扎摆好后,窦大娘才把篮子里的早饭一件件摆了上来:“我前几天炒了面,一会儿你自个烧了水冲着喝啊,怕你朋友喝不惯,我还捏了把红糖进去,对叻,还搁路口买了俩麻团呢,刚炸出来,甜蜜滋的,那孩子应该能爱吃……”
窦刻洗了把脸,走了过来。
“我今天跟恁大伯跑趟王五集,把家里那些土豆子贩出去。”大娘扶着膝盖站起身,又低声交代窦刻:“你今没事,带那孩子到处逛逛,别怠慢了人家!”
“嗯,我有分寸。”
大娘这才满意,挎着篮子走了。
窦刻望了眼桌上盖得严严实实的早饭,转身进屋,打算喊人起床吃饭。
旧门响起系上吱呀响,贺加珏睡眼惺忪地坐在炕上,他穿了不合身的大背心,一侧都掉到了肩膀下,好半晌才反应迟钝地跟窦刻打了声招呼。
“吵醒你了?”窦刻放轻声音,几步走到炕边,朝着贺加珏伸出手,“先下来吃饭再睡?”
贺加珏闻言揉着自己的肚子,缓缓点了点头,随即被窦刻拉着下了炕。
用从井里刚打上来的水,往脸上嚯了两把,冰冰凉的温度让人瞬间清醒。
贺加珏蹲在台阶上漱口刷牙,接过窦刻递来的毛巾时,还笑眯眯地招手让他也蹲下。
不清楚他玩什么花样儿,窦刻倒很言听计从。
只瞧他刚蹲稳身子,贺加珏便扯着他的背心领口,将人拉近几分后,绝不拖泥带水的凑了上去。
两人在清晨交换了一个薄荷味儿的吻。
电水壶先响起“咕噜噜”的冒水声,随即是提示水烧开了的持续性鸣响……
掺了红糖的焦色炒面被热水冲开,麦香味也跟随着热气散发开来。
水煎包的底面金黄酥脆,连在一起,有油条有麻团还有鸡蛋,配了大娘自己腌的脆黄瓜,满满当当摆满了一桌子。
贺加珏是第一次喝这种炒面。
没过油,没加佐料,只在沸水冲开前加搓红糖,喝起来带着几分焦香甜味,口感醇香厚重,也十分饱腹。
水煎包应该是大娘自己包的,馅料给得实诚,里头的肉都是块状的,吃起来很过瘾。
再配上解腻的脆黄瓜,贺加珏忍不住连连赞叹:“大娘的手艺真好!”
随着话音落下,一颗剥了壳的水煮蛋也落入了碗中。
“谢谢!”贺加珏凑到窦刻眼前,弯起眼睛,展现标准的露八齿微笑。
真黏糊人,窦刻心里想。
还别说,饭饱催人困这句话倒是真不假。
贺加珏吃到最后,胳膊撑在桌儿上,睫毛也半塌着,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手里却还捏了半根油条。
坐没坐样,吃没吃相,窦刻看在眼里颇有几分无奈,他没用几分力气,就将人抱了起来,往屋里走去。
贺加珏自认为他一直都是很标准的体重,可在窦刻眼里,却完全是只任人宰割的小鸡仔。
小鸡仔刚挨着炕就自觉地翻了个身,滚到里头抱着毛巾被哼哼唧唧不知道在嘀咕啥。
窦刻独自解决完剩下的早餐后,也打算回屋睡个回笼觉。
刚进门就看见了紧贴着墙面睡得正香的贺加珏,本来抱在怀里的毯子已经被他蹬到了脚底,宽松的背心也卷了上去。
额头生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双颊微微发红,不知是梦见了什么,还咂了下嘴。
窦刻将电扇开到了一档,又拾起毛巾被搭到对方裸露的肚皮上,可刚躺下时,却惊扰了睡梦中的贺加珏。
贺加珏眼睛半睁半闭地就蹭了过来,也不嫌热地搂着窦刻的臂膀继续睡。
外面隐隐约约传来骑三轮车贩卖早餐的叫卖声,偶尔掺杂着几声犬吠,都成了窦刻入眠的背景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