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薄暮之时到达了十八里乡。
天寒又加上刮风,街道上早早的没了人影。
取而代之的是从家家户户屋顶烟囱里冒出来的袅袅炊烟,往四处弥漫。
脚下是雨后潮湿松软的黄土地,空气中还飘散着一股掺杂着土腥气的柴火味儿。
贺加珏上次来时还是枝叶繁茂的绿夏,土地硬邦邦的总是吐着热气。
那时有常聚在树荫下唠家常的村民,有坦脊梁光脚丫到处跑的小孩儿,还有忙不完的农活儿……
而眼下的村落,是凄清,是孤寂。
两人把齐帅送到了家门,又一起帮他把个头不小的桌子搬进了屋里去。
齐母执意要留他们吃饭,在听闻窦刻连自家门还没回呢,才肯作罢。
她扭头回屋拿了自家晒的两串子柿饼,必须要窦刻跟贺加珏收下后才肯放人。
直到天边的最后一抹光亮褪去。
他们终于回家了。
铁绣红的大门发出几声响动,未见其人,先听其声,大娘边开门边朝屋里喊:“他大伯,肯定是小刻儿回来啦!”
贺加珏拎了两手的礼盒,乖巧得站在窦刻身边,有些腼腆地跟着叫了声大娘,说:“我又来啦!”
“哎呦,刻儿跟我说你要来,我开始还有点不信呢!”大娘拍拍手,笑呵呵地拉着两人往屋里带:“外面冷,赶紧进屋……哎唷咋还捎这么些东西呢。”
窦刻:“他非给您和大伯买。”
“人来就好,咋买恁多东西……可见外了啊!”大娘拍了拍贺加珏的后背。
“没有没有……”贺加珏急忙摇头。
换来了大娘一连串的笑声。
窦大伯早早地等在那儿,敞开了里屋的门。
他脚上趿拉着棉布鞋,身上穿着里衣里裤,还搭了件棉衣,手里握着个烟杆子,眉开眼笑地招呼两人进屋去。
火炉燃得正旺,贺加珏坐下没一会儿,就热得褪去了外套,跟窦刻盘腿并排坐在炕上。
面前摆了好几盘干果和水果,电视机里播放着抗战影视剧,大娘呆了没几分钟就要去热饭菜。
大伯斜靠着墙,敲了敲烟斗,拍着大腿,笑道:“你大娘知你今儿回,老早的就烧好菜了,嘿!大晌午的就赶我去给你那屋烧上炉子!”
窦刻跟大伯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大都是些日常琐事,贺加珏坐在一旁有些无聊,瞥了窦刻一眼,心里起了点坏心思。
他不着痕迹地靠近了几分,伸出小指轻轻刮蹭了下窦刻垂在炕上的右手手心。
窦刻说话的声音顿了一下,随后捉住了贺加珏捣乱的手指。
窦家大娘是个手巧能干的直爽女人,这晚的饭菜都是她做的,不过听她说,窦大伯也参与了其中一项环节——剥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