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他包桐可是忙得很。先是趁着宫宴时晏家几个主子都不在家,溜进了晏家。哦不对,还是有人在的,晏恕那个废物点心,不敢入宫去面对他的旧爹,觉得会丢脸,就待在家里了。可他那点三脚猫功夫,包桐这种轻功很好的江湖人避开他进了晏君乐的书房,那是轻而易举的。
他给晏君乐的书房丢下了一封匿名信,上面写着:韩氏还活着,晏大人,来兴南坊梧桐树下左拐第一间找我,否则后果自负。
再之后,他便算准了时间,去了韩氏住的院子。韩氏住处周边确实有一些暗卫,身手不错。包桐按照诸葛盈给的计划,先是在柴房放火,让火势变大后,又溜进了正房打晕了韩氏身边的丫鬟,将韩氏敲晕带走。
这里是诸葛盈的一处私产,密不透风、小的很,正适合用来“囚禁”作恶多端的韩氏。
包桐可是听说了,诸葛盈在承恩公府上差点就被韩氏的儿子晏恕给算计了,关在屋子里算计女子的清白,好,子债母偿!现在就让你韩氏也感受一下小黑屋的快乐!不过,关于掠夺韩氏清白……诸葛盈没有这方面意思,包桐自然也不会以身报复,他还嫌恶心呢。
又饿了韩氏一日,包桐才将一碗发馊的馒头端进去给韩氏。
韩氏已经饿的很虚弱了。自从她出生以来,她就没有受过这么大的罪。她出身不错,嫁了人之后也会经营,在吃食上面从来都精挑细选的,就算是前阵子被关在牢里,由于苗大人是夫君的人,在伙食上也不敢轻待她,后面跟了陛下,也是好吃好喝,比在晏家的时候还好。
除了住处低调寒碜一点,没有任何不妥。
她眯着眼睛看来人,见是一个陌生的高个少年。两日没喝水,她哑着嗓子道:“你是何人?叫你主子来见我。”
包桐冷着脸道:“韩夫人还当自己是高高在上的贵夫人呢。就你干的那些事,从我嘴里说出来我都嫌脏。”
他将馒头和一碗水放到韩氏跟前,就要离开。
毕竟诸葛盈的吩咐是折磨她,却不是饿死她渴死她。她还不能死。
韩氏瞳孔一缩,想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已经背着骂名死去了。她的确饿了,先看食物。水倒还是干净的,她喝了一口,又看吃的,那馒头已经有些发馊发臭了,她登时勃然大怒:“竖子竟敢辱我!”
她将馒头一手掌打开。
包桐却也不恼:“韩夫人,这就是你今日的食物。你不吃,那就自便。”
韩氏气得眼角发红,“你站住!你是不是诸葛盈的人!”
一定是那个贱人。这半年多来,她就没有从她身上讨到一点好处。那就是个魔鬼,是个妖怪!
包桐脚步顿了顿,回头一笑:“恭喜你韩夫人,答对了。”
韩氏却心里哇凉哇凉的。这个人承认了,表明她不会再有机会被放出去了。因为诸葛盈绝对不会让别人知道她动了这个手。她站在高处,现在想腾出手来拿捏她,就真的可以把她抓来,就连她父皇也不顾。她不怕告诉她真相,因为她笃定自己出不去了。
韩氏想到现在风生水起的定蓟公主诸葛盈,还有自己可怜的儿子晏恕,就恨不得发疯:“诸葛盈她不怕么?!她敢抓我,若是让陛下查到了,她只有死路一条!哈哈哈哈到时候还要连累她母亲一道受罪!”
包桐用看着疯子的眼神看着韩氏:“为何要怕?你以为陛下敢大张旗鼓地寻你?哦哟,他怎么会呢。韩夫人,你还是有点自知之明吧。你只是陛下诸多女人中的一个,连妾都算不上的外室。公主却是陛下唯一的女儿。”
韩氏仍然不肯服输,也不仅仅是她急于为自己辩护,她更是要加深自己的筹码,才能见到诸葛盈,才能想办法威胁或说服她放了自己,否则,自己怕是要在这里被关到老死。
她如何受得住!
“你们明明都知道,陛下一直喜欢我。若非如此,陛下怎么会亲自动手换了我儿和诸葛盈。我劝诸葛盈还是快点将我放回去,我还可以为她保密。”
包桐并没有听过这一茬,他知道的只是诸葛盈告诉他的,皇帝与韩氏有旧情,把她保下来做了外室。包桐除了心里暗骂皇帝沙比之外,也很同情诸葛盈。
可现在听了韩氏这般说法,他也为诸葛盈义愤填膺起来。这韩氏是个不知廉耻的贱人!还有皇帝,也是个没有伦理纲常的混账,他不配为人父!
包桐冷笑一声:“韩夫人,与其指望你为公主保密,还不如我现在就把你杀了,一了百了岂不好?”
韩氏被吓得往后一缩。她是真的被眼前少年那亡命之徒的眼神给吓到了。诸葛盈都是在哪里找的这种人!她不想死,也不能死。她还要等着陛下救她出去!她要活着见几个孩子。
她惊恐地看着包桐,打算趁他不注意就偷跑出去。
可包桐却好像自己冷静下来了。他轻蔑地看了韩氏一眼,转身走了出去,然后狠狠地关上了门。
包桐再生气,理智也还在。诸葛盈让他留韩氏性命,他就不能凭一时之气动手。
还得等诸葛盈来决断。这里密不透风的,就算一个彪形大汉也跑不出去。诸葛盈手里头能够做这种“私事”的,只有包桐一个。她倒也想发展自己的势力,可暂时腾不出手。
因此现在包桐仍在一身兼两职,一边是打听消息的包打听,一边是干脏活的私人打手。
诸葛盈收到包桐来信的时候,都忍不住笑了。哎,怎么这么可怜哟,看来是时候给包桐涨点工资才行了。
因着是过年,她暂时地休息了几日,好好享受了一下过年的气氛。万罗殿里却不得休息,每日里堆积着消息。诸葛盈休假,是大统领亲自批准的。常侯也是人,看着诸葛盈年龄就和他家孙女差不多,就算公主资质太好,他也不能压榨人家啊。
可怜常侯压根忘记了自己被这周扒皮似的爷孙俩压榨,一个人打两份工的日常了。
可诸葛盈到底是闲不住,也不好意思在手下们都还在办事的之后,自己安然享受假期。于是她又重新开始“工作”了,比起朝臣们上班还要早。
陆皇后这几日陪着女儿玩,吃吃喝喝,也已经很开心了,她知道女儿有大事做,也不拦着。绝对不是那种恨不得把女儿捆死在身边的母亲。
诸葛盈在年初四的时候,出宫了一趟,和皇帝报备的理由是:要去承恩公府。皇帝欣然应允。他没有空拜会舅舅,倒是女儿,可以替自己尽尽孝。
再说了,女儿和那孟家女孩玩得好。她还小呢,过年几天就让她多放松吧。
他前些日子才怀疑了女儿,让女儿伤心,所以最近对她很是宽容,并不拘着她什么。皇帝觉得,自己的两个儿子甚至都比不得这个女儿在他面前放松。果然还是闺女贴心啊。
他并不知道,他的贴心闺女已经将他的老情人带走了。
嘻嘻。
诸葛盈先去了承恩公府,将父皇让她送的礼成功送给承恩公夫人,又和阿芙说了一会子话,她年后就不去上学了,直接上朝,但她依然每日下午十分会去一趟书院,与夫子们讨教。她的时间是很自由的。
孟雾芙眼前一亮:“那就好。不然我和银兰会很想你的。”
诸葛盈一笑,告别了孟雾芙,她又去了找了太上皇。今天她运气很好,太上皇在燕京狡兔三窟的,承恩公府也算得上一个据点。但他并不是总待在这里的。
太上皇一见着她,就忍不住笑:“可是成了?我看你高兴得很。”
诸葛盈简直是眉飞色舞了都:“祖父,韩氏弄走了,我这回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我那父皇,听说晏君乐去过韩氏住处附近,恨不得shā • rén。嘿嘿,晏君乐很快也要没有好果子吃了。”
太上皇虚虚点了一下她脑袋:“就你机灵鬼。”
可他终究还是有些发愁,出于对皇帝的失望:“你父皇真是个糊涂种。”他瞥了一眼诸葛盈:“这一回,你治了韩氏,坑了一把晏君乐,那你父皇呢?你放过他了?”
被皇帝的亲爹这么一问,诸葛盈咬了咬唇。
“若说我对父皇一点怨言也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他一再地纵容韩氏,仿佛我这个亲女儿都不值一提。”诸葛盈道,“我也是人,我也有心。”
闻言,太上皇沉沉地叹了一口气。何止孙女有心,他也有心啊,他虽说没有对诸葛晟寄予厚望,可诸葛晟一而再、再而三地伤他这个父亲的心,他也会痛啊。
而且,如今还没有阿蕙在旁边安慰他了。
诸葛盈定定地看着他,选择搏一把。
“祖父,父皇既不肖,不若考虑我。阿娘说了,我不如宣明太子远矣。宣明太子是至善至美的水,而我只是星星之火。我确实不如大伯父,”她眼神闪过一瞬的追思,似乎在凭借别人口中对宣明太子的印象而追忆。
“但谁说,星星之火不可以燎原?”她有一双顾盼神飞的眼睛,眼神坚定起来就变成了一股子英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