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气得就要将折子一折,正好诸葛盈过来,阻止了他的暴行。
诸葛盈倒是对这个孔大人印象深刻,二皇子势弱,他依然不离不弃,真是忠心耿耿哪。不过这种人,对她虽构不成什么伤害,但恶心了她,还没用,不是朱不悔、周霜这种不可替代的,诸葛盈对他容忍度就低很多了。
“您别气,要是将折子弄没了,他明儿就能到处说我在宫里一手遮天,斩断朝官言路。”
太上皇:“……”
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好,好,好!那我明日就上朝给他一个答复!”
诸葛盈也没管这事,反正祖父能为她做主的,而是提起另一件事:“军备处那边有了新动静。”
太上皇想起了诸葛盈此前说过的“火铳”,忍不住就道:“那玩意真能成?”
诸葛盈点点头。她在现代是了解过一点火器的。自从火药被发明出来后,南宋年间有了□□和火球,元代的时候将□□进行了加工,枪管从竹管换成了生铁管,威力更大了。
大安如今就是用的□□、火球这些。不过,火药需要开采矿藏得到硝石,大军开战,必然不是全然用火器,大部分时候还是冷兵器。火器可以起到关键性作用。不仅仅大安在弄,北翟、西凉也在弄。
诸葛盈知道在元代之后,明代又有了火铳。火铳不仅可以填装火药,还可以填装铁弹丸、石球等等,可以反复填充,寿命更长,这也是比起前面两种火器的优点。
她就想着,能不能将这玩意做出来。
她不需要知道很多的知识,但她知道现代□□的形状,也见过手铳的样子,知道里边是什么构造。
“是了。还请祖父一观。”诸葛盈带着太上皇离开了皇宫,前往军备处。
太上皇见了这新型火器,果然喜笑颜开:“好,好啊!大安有了这等利器,燕云十二州有指望了。”
诸葛盈:……
之前没有这火铳的时候,您不也对燕云十二州虎视眈眈的么。
太上皇夸赞诸葛盈:“你可真是我们大安的宝藏!”
诸葛盈却不居功:“祖父,这东西却不是我一人的功劳。我只是提供了些许思路,更多的是这些老匠人的经验。是他们不分昼夜,才将这火铳赶了出来。”
太上皇忙看向这些老匠人,满怀感情道:“朕替大安谢谢你们。”
这些人哪里受过太上皇这样的话啊,登时就表忠心,说了一通。可他们都是技术型人才,都不怎么会说漂亮话。登时看向公主。
这些日子公主不时过来,他们还是与她更熟稔些。
诸葛盈却不是谦虚,她也笑道:“确实是你们的功劳。”不过见他们窘迫,决定还是顺应技术宅的思维:“这火铳可能多生产些么?工序上可有难处?”
说到擅长的领域,老匠人就很有话说了。之前□□也是他们负责生产、保管的,对这火铳,一开始他们还不信能有比□□更好的火器,可公主说了之后他们一试,还真的试出来了。
这是有利于大安的好事,他们也知道利害关系,只有国家好了,他们这世居燕京的才能好。
诸葛盈平日里十分大方,对这些技术人才更是不吝加薪。这一次却是神情有些严肃道:“大安有了火铳,暂时不能外传,省得叫北翟知晓。你们还记得本宫刚开始和你们说的话么?”
“记得记得,公主说了,哪怕回了家,和家人也不能说。”那领头的回答。
诸葛盈点头:“此物是我大安机密,万不可叫人知晓。若失了先机,再让别国窃走,本宫首当其冲要在祖父面前被追责,你们也都讨不了好。池州府顾言一案知道吧,偷窃火器是抄家灭族的大罪。本宫与你们个个都认识,实在不愿见到这一幕。”
“当然,本宫也知道,有时候泄密未必是成心的,可一旦事发,祖父可不管什么成不成心。”诸葛盈警告完了,又给了一把甜枣,“这次火铳做得很成功,祖父与本宫十分高兴,今年在座诸位全都拿双份饷银,之后若能造出更轻便的手铳,自然还有你们的好处。”
诸葛盈财大气粗,抄了晏家也得了不少钱,就是全花在这上面也没什么。她又没有什么物质享受,不修建宫殿,也不要像杨贵妃那样为吃一粒岭南的荔枝劳民伤财。
那些匠人听了也十分高兴,他们保证不会往外说,家人问起,只管说还在做从前的□□就是了。反正都是一身硝石味。
再说了,他们也惜命啊,谁不知道那顾言和从前的晏首辅勾结,下场有多惨。还有太上皇手里的龙泉卫,说不定时刻监控着他们呢。他们又不傻,如今日子过得好好的,比从前还要好,公主和气,也手松,两倍工资下来,来年可以过个很好的年了。
“公主说的是。”
“我辈虽贱,不敢辜负大安。”
太上皇领着诸葛盈出了军备处,才忍不住道:“你如今心术越发厉害了。”
这收买人心的功夫,可谓一日千里。
那些人只当定蓟公主在太上皇面前都不居功,还口口声声为了他们着想,自然就忠心耿耿了。
诸葛盈微微摇头:“他们的确有功,我以诚心待他们,也希望他们不要辜负我。”
太上皇看着这姑娘,不过回宫大半年,却已经有了这样的变化,让他欣喜不已。他没有看着她长大,可却见证了她越变越好。
有她,真是诸葛家之幸。
诸葛晟倒是一棵歹竹,却生出了这样的好笋来。太上皇只能归功于陆晚亭,定是她品性好、又聪明,才能生出这样的好女儿了。
第二日,太上皇果然又上朝了。
朝臣们心头惴惴,每次太上皇上朝,都是要宣布大事,最近有发生什么大事么?娘诶,该不会是陛下出了什么大问题了吧。
说起来陛下也病了一个月了,怎么一点好转也没有啊。
只有孔漫,称得上是胆战心惊。太上皇他老人家怎么亲自上朝了啊,不会是因为他的折子吧。下一刻。
“朕昨日收到了一封折子。”太上皇笑了笑,“有人说啊,定蓟公主如今是宣明皇帝的女儿了,不该再暂代朝政。要朕三思。尔等怎么看?”
一般而言,太上皇主动询问朝臣意见,来一个“尔等怎么看”,大家都不敢吱声。
因为他若是真的要求意见,就会点名回答,而不是这样一句。
朝臣们感受到了太上皇的威力,不免在心里暗骂,谁呀这是,背地里上奏折,这下好了,太上皇心情不好,所有人一起遭殃。
虽然他们之中的有些人,也想知道,定蓟公主为何还“霸占”着掌权的位置。可没人提,他们也不敢提啊。
没人敢说话。就连野心勃勃的二皇子,也不敢站出来声援写折子的人。
太上皇嗤笑一声:“定蓟公主不掌朝政,谁来掌?二皇子么,还是三皇子?”
他早就知道孔漫背后是二皇子,觉得这事十有bā • jiǔ和他脱不开关系,于是就点了二皇子的名字:“老二,你可想掌朝政?”
二皇子冷汗都要冒出来了,万没想到祖父是一点机会都不给他。这么问他,他除了谦辞拒绝还能说什么?
“孙儿不敢。孙儿论功劳不及阿姐万一,不敢有此非分之想。”
太上皇又问:“老三?”
三皇子心里有数,不至于像二皇子那么慌张,而且他最近又没有搞什么事,自然也不卑不亢,他甚至还笑了:“孙儿不堪大用,您是知道的。能者居之,天下咸服的道理,孙儿还是知道的。”
诸葛盈就勾了勾嘴角。这个老三,这时候还在和她吹彩虹屁呢。
太上皇听了两个孙子回答,又对臣子们道:“给朕上折子的是礼部孔大人。朕倒是有个疑问,定蓟公主即便不是当今皇帝的女儿,是宣明皇帝的女儿,又为何不能掌朝政?”
众人于是就纷纷看向孔漫:原来是你这个老六!又是你!
孔漫既然已经被太上皇点了出来,自然不好前头硬气、如今软弱,倒是堕了孔家家风,孔漫心里是害怕的,还是强撑着回答:“回禀上皇,微臣这般认为,是因为定蓟公主暂代朝政,代的是陛下的朝政。作为侄女,岂可如此?”
有人心里暗暗赞同,却也有人不赞同。你管黑猫白猫,陛下不是还好端端活着么,如今大安稳中求进挺好的,就让定蓟公主能者多劳呗。她还能一辈子掌着朝政啊。再过一两年肯定也得嫁人了呀。
重臣们都用“你在作死”的眼神看着孔漫。他是真的勇。
即便是之前反对过诸葛盈的周霜,如今也暗暗后怕,好在他没有出手。确实,比起这俩拿不出什么本事的皇子,定蓟公主强上太多了。
萤火之光,岂可与日月争辉。
可惜二皇子却看不明白。
就是周霜之前提议的杜星阔,那都比二皇子要强。他也就是占了个姓氏的便宜。如今孔漫来说定蓟公主的不妥,说什么名分大义,那人家定蓟公主实际上不还是陛下的女儿么?这你能否认?
管天管地,管到了太上皇的心头肉身上。这不是作死是什么?
他都有些同情孔漫了。
果不其然,太上皇的下一句便是:“都是朕的皇孙。你说这话,是当朕死了么?”
语气阴嗖嗖的,大殿内仿佛变成了冰天雪地。
众人是被殃及的池鱼,孔漫更是心头发凉。他知道,光凭太上皇这一句,他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