霭霭停云,濛濛雨雪,天光渐渐黯下,屋门被人突地推开,凉风猎猎窜了进来。
屋中的气氛同外头突变的天气一般,一时半霎便变了味。
扶炫大剌剌地闯进扶萱屋中,骤然打断两位女郎聚精会神的阅读分享,惊地两位同时睁大了眸子看他。
扶萱未料到,一向嫌琐事麻烦的扶炫,会突地关心起她吃药没这般细碎的事。
沈云婉不成想,还有奴仆敢对主子这般大声的。同时,这人换了一身衣裳,洗净面上污垢后,就……变了——
器宇轩昂,雄姿英发。
是她见过的侍卫里,容资最周正的一位。
扶炫端详两个女郎,迎着他们惊讶的目光,瞬息之间便镇静下来。
收敛几分自己通身那跋扈的气势后,他行至二人跟前,居高临下看人,生硬地解释道:“将军有令,让……照顾好你,不吃药怎能好?”
那个“奴”字被他刻意省略,出口的声音虽然收了半成音量,但那说话态度却生硬,甚至强硬。
扶炫并非一位演戏的料。
扶萱自然了解。
她极快地配合道:“阿炫所言有理,我吃了药了。”
又转脸向着沈云婉,“阿炫是我阿父带出来的,身手敏捷,能力出众,是不可多得的能人。”
担心这位女郎听不出她的暗示,扶萱干脆将话讲地直白:“所以,我们家就对这样出类拔萃的……下人,很爱惜,就不当他们是奴仆。物以稀为贵,你说对罢?”
听得扶萱一通讲解之后,沈云婉认真地点了点头,道:“嗯,我懂的,我父亲常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培养人才很不容易,培养一个称心如意的人才更是不易,阿炫这么出众,理当得到重视。”
沈云婉话毕,扶炫看她的神色犹如见鬼。
半晌后,扶炫眯了眯眼,一字一字清晰道:“沈女郎,‘阿炫’不是你该叫的。”
跟前同扶萱并坐的人仰头,那双清澈的圆眼甚是疑惑,“那……我该如何称呼你?啊,我知道了,恩公!”
她温柔软糯的嗓子再重复了一回:“恩公。”
扶炫一怔。
目光从愣住到凛然,仅用了一息的功夫,他抬步就往外走,留了一句极为不耐的话在空中:“懒得跟你们多费口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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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院的东厢房一共有两间并排的厢房,扶萱与沈云婉各住了一间。
也因此,该日夜间,扶炫在扶萱门外执守时,被歇息前还来扶萱处串门的沈云婉唤了几回“恩公”,直到沈云婉第二次出扶萱房门,第四次当着满眼不适的漠九的面,黏黏腻腻地唤他恩公时,扶炫马尾一甩,扭头就走了,留了漠九一人执守。
这便给了某位伺机而动的人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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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沉沉,屋中最后一盏夜灯还亮着。
玲珑给扶萱掖好被角,放下幔帐,出去房间不多时,扶萱又听到一串脚步声。
她揉了揉自己塞住的鼻尖,有些好笑地问道:“你又忘了什么东西了?”
几息后,对方才声色慵懒地道:“你。”
扶萱惊讶地睁眼,便见谢湛正站在床沿宽衣解带,灯光照到他挺拔的身型上,在幔帐上投下一片阴影。
“你来做什么?”扶萱压着声音问,“扶炫还在呢!”
谢湛瞥了眼幔帐中坐起身的女郎,解了衣裳后,掀开被衾而进,伸手将人一搂,压她随他睡下。
扶萱身子跟有记忆似的,他一搂,她都忘了拒绝,身子就弓成了配合的模样,手也回搂住了他的腰身。
二人成了相缠住的姿势。
郎君将下颚搁在扶萱头顶,这才缓缓道:“扶炫未在外头,漠九我也让下去歇息了,如此寒冷的天,用不着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