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亦开口附和:“少夫人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安康无虞而归。”
夫妻二人几番话落,却是无人应答。
二人心中不免咯噔几声,偷偷抬眸往谢湛方向瞟,便见谢湛褪掉了世家贵公子的雍容尔雅,一双黑眸变地锋利,在李郡守干瘦的身形上一寸一寸静寂巡视时,目光犹似裹挟着利刃尖刀,刮人心间脊背,噬人气势磅礴。
被这么一双洞察一切的黑眸紧盯,李郡守难忍心中发怵,再一次生出些后悔之意来,毕竟这人无论是谢家家主,还是谢寺卿,都不是好惹的。
然,事已做下,木已成舟,那位女郎已被那死士秘密送走,他就是悔恨,此刻也无后悔药,遂就强忍发颤的手脚,拼命压住心悸的冲动。
在此死一般的寂静中,谢湛蓦地开口:“李郡守说的哪里话?你能解我一行人之困,如此慷慨,允我们叨扰,又将此院使用权全权给我谢家,允我谢家侍卫自由出入府邸,我已是感激不尽。如今出了这等事,是我谢家侍卫看护不力,如何能怪到李郡守头上。”
上首那人神色如此骇人,说出的话却又这般客气,李郡守一时揣摩不出对方真实想法。
但他称呼自个的官职,而非私称,恼怒之意未明说,却也是不言而喻。
对此,李郡守早在动手前有所预计,便就咬死牙根,不欲再开口,以免多说多错。
谢湛看着惴惴不安却强作镇静的夫妻二人,叹道:“扶女郎不单单是我的未婚妻、谢家准主母,还是御命的‘县主’,县主失踪,焉能是小事?若日落前尚寻不见人,必得派人回京都,回禀圣人与扶将军此事。”
李郡守面色霎时一白。
彼时萧家来信让掳人前去时,他不是没想过这位女郎的身份,可那头有儿子的命,有李家的账册在手,他哪有不应下的权利?
如今被谢湛提及圣人,他吓地后背的冷汗都开始往下淌。
往前是在萧家势力下久了,难免就对建康城那头失了些许敬畏之心,办起事来,大多以符合萧家心意为准,时间长了,就难免遗忘,萧家势再大,也只能在徐州逞威,真要闹到圣人跟前,若那头派人下来这广梁郡翻查,发现这矿山之事,他还如何蒙混过去?
思此,李郡守面色发紧,认真对谢湛道:“老夫这便命整个郡城差役出动。”
谢湛淡声:“有劳了。沽山也莫要漏下,毕竟深山易藏人。”
李郡守惴惴应下。
甫一出了客院,李郡守严厉对贴身侍卫道:“快快,现在就派人去拦截那人,将掳过去的人带回来。”
侍卫犹豫道:“那萧家那头如何交……”
李郡守打断道:“届时便说中途失手。等人回来,我自有主张。”
这谢寺卿话里之意分明是对沽山有所察觉,与其与萧家合作对抗谢家,倒不如冒险倒戈一回,抱住谢家的大腿。前提是,谢家准主母能平安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