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桃桃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她用公事公办的语气继续:“你要插手这件事么?”
“妈妈在问你疼不疼,嗳,你别转移话题啊!”
刷拉一声——
椅子被拖动的声音。
李君姝站起来了。
李桃桃浑身上下的血都好像凝固住,她僵在原地,看着李君姝绕过桌子,朝这里走过来。她手中的冰袋已经化的差不多了,细细密密的水珠附着在冰袋上,汇聚成一条小小的湾流顺着少女的手臂朝内滑去。
里面装满了冷凝液的冰袋,李桃桃不敢用力去抓。
只是几步路的距离,很快李君姝就站在了她的面前。
李君姝的影子又细又长,在墙壁上仿佛失去了人形,反倒像一只生又巨镰的螳螂。墙面的螳螂,抬起自己的“巨镰”朝着少女的影子靠去。李桃桃瞳孔微缩,眼底满是惊恐地看着那只手的靠近。
直到李君姝的手,将要靠近女儿冰袋的刹那!
啪!
一阵被击打的剧痛,在李君姝手背上骤然炸开。
她的手偏离了原先的航道,少女甩开母亲的关切之手的动作,和她掌心中冰袋不慎掉落的声音重合。
粉色的烟雾,有如血丝般溅过她的眼睛。
她低下头,看见女儿脑袋上晃动的耳朵。赤色从李桃桃鸦黑的眼底划过,李桃桃嘴唇很轻的动了一下:“差不多了吧。”
她每个字咬的都很用力,仿佛一个不断被晃动的汽水瓶,已然到达了爆发的临界点。她的怒火在瓶口汹涌,外泄在母亲被打开的手面。
“如果在乎我觉得痛不痛,那你当时就不要打我啊!”
嘴唇掀动,牙齿逐渐尖锐。从一开始的平静到后来的锋利,后半段的话语近乎咆哮一般被她大声地喊出来。她脸上那些光滑的皮肤,一层又一层地冒出炸开的橙红毛发,红熊猫异化的特征在此时极为显著。
李君姝干巴巴地:“妈妈只是想让你长个教训......”
“那你现在假惺惺的问我做什么?!”她发觉自己手部也正化为熊爪,用力将指尖往臂上的穴位戳去。
红熊猫,是受到情绪控制的一种力量。
放在李桃桃身上,就成为了她青春期的一枚炸弹。童年开始成长至今,一切的不满与委屈都将成为导火索,可她虽然脸上盛怒,内心却从未有任何时刻同现在一般的冷静。使人情绪得到掌控的穴位受到刺激后,动物的特征正缓慢的消散着。
她趋于野兽化的眼睛,已褪去蒙蔽在其之上的血色,清洌洌的,她就这样直视着自己的母亲:
“人不能为自己的选择感到后悔的,妈妈。”
她在说这句话时,语气中已不再包含冷意,音调反而软化下来:“因为选择所带来的后果,总要有人去承担的,对么?”
脸上的绒毛彻底褪下,她又是那个干干净净漂亮的女孩子。
这是李桃桃第一次跟妈妈发脾气,李君殊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爆发过后,一阵疲惫的感觉在桃桃的心底蔓延。动一下手指都觉得很累,眼皮沉沉有千斤重。虽然和李君殊骨肉相连,但她真的不明白母亲的脑袋里究竟在想着。
人们总说事后的补偿也是补偿,聊胜于无。
但在李桃桃的心中,李君殊偶尔给予的母爱与温存,对她而言是一场磨难。
要喜欢就一直喜欢,要讨厌就讨厌到底。
亲情之间的情感不要像过山车,也不要拉坠崖的人一把后,再将手猛地松开。
李君殊又抬起手,但她清晰的看到自己手臂起势起来,李桃桃就同时往后退一步。
墙壁上的影子像螳螂的臂镰,是掌掴李桃桃的手,小时候也曾抚过女儿柔软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