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桃桃接连后退着,直到距离李君殊足有半米远,她说:“明天要上学,我回去洗漱了。”
这是个借口,她说完不等母亲的反应,边径自朝着楼梯走去。
手压在扶手上,像是踌躇不决。她闷了一会儿嗓子,最终背对着李君殊沉沉叹了口气。
“饭菜都热一下再吃,你肠胃不好。”
直到李桃桃身影已经消失在楼梯间,李君殊的手都没有放下。
地上是掉下来的冰袋,李桃桃没有捡起来。
冰袋在大理石的地板上聚起涓流,如蛛网般四散。李君殊顿了一会儿,她缓缓弯下腰去将其捡在掌心。还带着微凉的冰袋,表面很滑,要小心翼翼才能将它捏起。
白炽灯吐下光,整个客厅都被溢满了。被忽略的电视机又显的很嘈杂,仿佛纸盒被打开后,产出夏蝉此起彼伏的长鸣。
在李君殊耳中,这一切都在旋转。
声音与声音,光线与光线。
这两者交错着,交错着,扭曲成一个漩涡。
扎在眼底,头脑中,面上,旋转将她卷入其中。
使人晕眩。
她拿着冰袋,不知怎么就走到了饭桌前,坐回位置上。
她用打女儿手吃饭,是左手。明明扇脸的时候很顺利,但用它拿起筷子却很笨拙。米粒东一粒,西一粒的掉着,被碾成一团一团腌臜的东西。
桃桃是生气了吗?
桃桃当然生气了。
默然间,李君殊回想着刚才女儿脸上的表情。
兽耳,赤瞳,尖牙。
失控的咆哮,额头暴起的青筋。
【既然在乎我痛不痛,那一开始就不要打啊】
【人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一句又一句的话,在她耳中交错响着。李君殊很罕见的,将李桃桃代入了自己。
为什么要打呢?刚刚为什么要打出那一下。
不知道,感觉脑袋里空空的,身体比思维快了一步,反应过来时手已经挥下去了——
那一句“丢人”,也同一时间说了出来。
李君殊有想过自己做错啊,她的认错就是原谅女儿的错误,就是很不好意思的问女儿到底疼不疼。
既然挥下去的手会痛,那被击中的脸,也理所应当的会疼吧。
认错最好的方式是说“对不起”,可成年人可以开着玩笑说“抱歉”,可以说“不好意思”,可独独对自己的孩子认真的说“对不起,妈妈错了”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左手持着的筷子夹起一团米饭,颤巍巍的将其送入口中。
被戳烂了的米饭已经冷了,嚼在口中难以下咽。
她倒底没有按照桃桃说的那样,去将饭菜热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