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能确定……他的问题是在养父母出事后才出现的么?”
——江阙的亲生父亲患有精神病,而江阙的精神状况如今也出现了问题,这让人很难不去联想,二者之间是否存在着某些关联。
秋明月和宋盛担忧地对望了一眼,片刻后,宋盛开口道:“不过你暂时也别想那么多,他现在不是还没醒,要等醒了才能具体确诊么?我们说这些也只能算提供线索,你转告给小左,让他心里有个数就行。其他的不用太担心,精神病的遗传概率没有那么大,否则当年我跟你妈也不会没放在心上了。”
闻言,秋明月也点头附和道:“对,当时徐院长也说,那孩子在安康之家的表现非常好,可能是因为父母出事的时候他还太小,所以对那些事完全没印象。平时不仅没出现过任何异常,智商水平还明显高于同龄的孩子,甚至在那么小的时候就已经表现出了罕见的艺术天分——当时安康之家整面宣传栏里都是他的文字和绘画作品,我跟你爸还特意去看过呢。”
听着两人这番宽慰的话,宋野城心中蓦地有些酸涩。
他有意将江阙的病情省略了一部分,是怕他们把情况看得太严重、对江阙产生什么忌惮或偏见,可现在看来,其实他们远比自己想的要开明得多,甚至现在反倒还宽慰起了他来。
宋野城咽下喉中那丝酸涩,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随即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看了眼客厅角落,道:“白毛你们能先带回去养几天么?这段时间我怕顾不上它。”
“行,”秋明月道,“我们等会儿直接把它带回去,你就不用惦记了。”
说罢,秋明月又有些不放心地摸了摸他的头发:“但你自己也要注意身体,别光顾着陪他治病就不好好吃饭睡觉,到时候再把自己给拖垮了,俩病秧子还怎么相互照顾啊?”
秋明月明显是有意调节气氛,宋野城配合地淡淡笑了笑:“知道了,放心吧。”
*
将宋盛和秋明月送出家门后,宋野城看了看已经空了的猫窝,也不知想了些什么,片刻后才转身上了楼。
他先去主卧寻了一只行李箱,给江阙拿了几套换洗的衣服,又去四楼拿上了他的电脑、充电器,和他昨夜丢在书房的手机一起放进了箱中,随即才拿出另一只箱子,往里面放了几件自己的衣物和一些常用品。
是的。
他就没打算在家和医院之间来回跑,既然左鉴清说住院不是一两天的事,他便也做好了在医院常住的准备。
收拾完这些,宋野城走去了客卧。
客卧还保持着昨夜的凌乱,右侧敞开的衣柜前散落着几件江阙匆忙翻找东西时不慎带出的衣物,衣物旁便是那本被翻出的笔记本,仍停留在江阙看过的那页。
宋野城仍记得昨夜江阙看到那段录像后,匆忙跑到客卧来、翻出了这个本子,就好像想在这里面找到什么凭证一般。
那会是什么?
他又为什么会在看完后露出那种被泼了冷水般的神情?
宋野城走过去,弯腰将笔记本拾起,可还未及细看纸上的内容,直起身时先是瞥见了衣柜里的景象。
那里有只敞开的旧木箱。
当初江阙搬进来时,陪同他的是贺景升和梁鹤鸣,宋野城并不在家,后来也未曾打开过这边的衣柜,所以从不知道江阙还有这么一只箱子。
那箱子的破旧程度简直堪比古董,宋野城迈步走近了些,这才发现箱子里几乎堆满了残破的周边。
全都是他的周边。
那些损毁的痕迹、那些诅咒般的血污,本该是令他这个当事人触目惊心的存在,可此时的宋野城却只觉得阵阵揪心,因为他知道这些都是叶莺的杰作,都是她曾经往江阙身上割出的道道伤痕。
那些周边有被翻动过的痕迹,左侧边缘被扒开了一道缝隙,看上去似乎正是手中这本笔记本的来处。
宋野城伸手往下翻了翻,便见箱底还有一只老旧的激光笔和一些零散的灯头,再往角落翻去,又找到了一团淡黄色的猫毛。
那是他当年送给江阙的激光笔,还有黄毛留下的绒毛。
看到这些东西,宋野城倏而反应了过来。
这只箱子恐怕是江阙从当年还在小镇时起就带在身边的,里面存放的是他多年来仅有的那点“财产”,也是唯一不肯舍去的东西——哪怕后来房子存款他都能轻易抛开,也要执着地将这些留在身旁。
宋野城的手从那些旧物上缓缓拂过,心中万千情绪层迭翻涌,半晌轻轻叹了一声,将箱盖妥帖地合了起来。
他弯腰捡起了地上散落的几件衣物,整理好放回衣柜,关上柜门后退回床边坐下,终于低头看向了手中的笔记本。
笔记本展开的正是昨夜最后被江阙翻到的那一页,从顶端手写的日期来看,这应该是一篇日记,内容只有寥寥数语,却将江阙的视角展露无遗——
2020年1月10日
嗜睡的情况又出现了。
明明躺下的时候还是8号,明明定了闹钟,可醒来后居然又已经跳过了一整天。
为什么睡了那么久,却还是感觉很困呢。
头晕,乏力,身上也酸疼得很,就好像不是刚睡了一觉,而是刚累完一整天……
宋野城逐字逐句地看完,很快便想起了当初江阙跟他坦白“重生”时说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