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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放手(1 / 2)

西凤塔原是前朝皇帝用以观星望月的地方。

与大嵩皇宫里的东龙塔是一对规模一致的塔。

除了一个在檐柱上以龙为图腾,另一个以凤鸟为主的区别外,这两座木塔基本一致。

与皇宫里精心维护的不一样,这座位于御道西侧的西凤塔则经久未修,老旧的木头嘎吱作响,每一步踩上去就好像捅了老鼠窝,发出了令人惊惧的尖锐声。

盛则宁心急,也顾不上担心自己的那点重量能压垮什么,提着裙子稳稳走在前头。

反倒她后面的封砚每一步走得都很缓慢,等盛则宁走上去一圈回头看,封砚已经落下她许多了,几乎要被她甩得看不见。

“殿下?”

嘎吱的木板声托着他的脚步,只听见嗡嗡的颤动声,他快了几步,终于走进了她视线里。

盛则宁打量了下他分外苍白的脸,以及肢体不寻常的僵硬,忽然想到瑭王殿下似乎有惧高这样的传闻。

至于这个传闻是从哪里来的,她已经记不得了,但是看他现在这个样子,这传闻可能**不离十,是真的。

“殿下你不舒服?要不然就不要跟着我上去了。”盛则宁手扶着栏杆上,侧身看他,一方面是担心这样勉强封砚上去,会不会给他带来什么心理影响,另一边,她心急想快点走上去,等不急他慢吞吞。

封砚察觉了她的意图,并不想被她抛下,所以他伸出手,抿了抿唇,低声道:“拉我。”

盛则宁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眼睛瞪大,目光惊诧地在他脸上扫了一圈,见他的冷汗都快藏不住了。

怕成这样子,他还要上去?

封砚修长的五指伸展,指甲修剪得很干净整齐,像是精致打磨的玉器,很难不让人生出好感。

盛则宁盯着那只手,花了一息时间思考,是扔下封砚快点上去,还是拉着他这个‘累赘’一起上去。

“……拉我。”封砚黑漆漆的眸子往上看她,睫毛打下的阴影掩饰了其中的一点脆弱,只在他不太沉稳的气息里溢了一些出来。

就连现在他都在克制,不让惧怕击垮他极力维持出来的平静。

盛则宁暗暗叹了口气,往下走了两阶,把小手伸过去,握住了封砚的两根指头。

男人的手掌宽大,足以包住她整个手了,想要完全握住他的手,对于盛则宁来说太难了,她就勉为其难拽住封砚两根指头,当作拉住了他。

“快走吧。”说完话,盛则宁扭过头,拉着这个怕的要死还非要跟上来的‘累赘’往上爬。

封砚唇角紧绷的线条软了下来,像是弦月弯出的浅弧,冷汗顺着他精致的眉眼往下,刺痛了他的眼睛,可是他的眼睛还是一眨不眨地盯着拉住他的那只手。

她到底还是不会那么绝情。

封砚有些发凉的手指被温暖的掌心包裹着,丝丝暖意传了过来,五脏六腑都为之生暖。

他的指头微勾,像是一个扣结,让两人的手指不好分开。

一柱香的时间他们才爬到了西凤塔的顶端,高处的风远不是地面的风可以比拟的,狂风吹得人凉飕飕,虽然就快要入秋,但他们也还没有准备迎接刀子般冷风的心理准备。

盛则宁吹得脸色发白,衣袍袖口都鼓满了风,就像是一只准备迎风启航的风筝,好在她现在挂着封砚这个‘秤砣’,让她有了不那么容易会被吹走的安全感。

文婧姝和几个差役没注意他们上来,他们都在紧张地盯着那挂在栏杆外的姚娘子。

姚娘子整个身子已经悬在了外面,除了一只脚被一个差役从栏杆这头的空档里死死扣住,她的手臂被柳娘子牢牢抓住,若无这两个支点,她早就摔了下去。

可难题在于,西凤楼顶上是一个花瓣形的平面,而姚娘子所处正好是一凸出去的地方,除了能站两人之外,别无立足之地。

柳娘子和差役动弹不得,后面的人只能干着急,除非姚娘子自己愿意借力,时间久了,等柳娘子和差役脱力,她最后的结果还是掉下去。

她们已经维持这个状态很久了,姚娘子泪流满面,一心求死,并不配合。

“文姐姐!”

文婧姝回过头,没想到还有人能上来,她看见盛则宁拉着瑭王过来,脸上的惊讶一点也不比看见要跳楼的姚娘子少,不过这个时候也不是关心他们两旧情的时机。

“宁妹妹,我们也劝了姚娘子许久了,她一点也听不进我们的话。”

柳娘子没有转过身,只听见两人的对话,便知道盛则宁来了,她害怕道:“盛娘子,快帮我劝劝她吧。”

盛则宁想往前走,忽然想到手里还拖着一个封砚,不甚不方便,她干脆松开手,却没想到封砚却不肯让她松开,在她甩开的时候顺势就包住了她的手指,把她整一个手裹了起来,紧紧握住,分明是不给她有机会能摆脱他。

盛则宁回头看了他一眼。

“你答应过我。”

封砚的脸色很苍白,白得像是入冬的那一场初雪,透着寒凉与脆弱,如此的白更衬得他的眉目越发地深黑,一种与他格格不入的病弱姿浮了上来。

她是答应过,若要上西凤塔,要由他陪着,不能自己乱来。

“知道了。”盛则宁无奈让步。

她只能拖着封砚往前走近几步,离着栏杆还有四步的距离,封砚就稳固地不让她再前行一步,收紧的手指让她犹如在铁铐中。

想起封砚惧高,盛则宁也只能体谅,就停在四步远的位置对姚娘子喊道:

“姚娘子,我知道刺杀宸王的人不是你,也没有人要你去顶罪,你为何想不开?”

姚娘子与盛则宁有过几次照面,也蒙她救助过几次,抽抽嗒嗒回她道:“妾身活着已经没有意思了,倒不如死了干净。”

“你是教坊司数一数二的舞伎,年纪轻轻已经能当上教头,虽说户籍上是不好看,可是吃穿用度已然比许多贫困的百姓好上许多,而且也未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更何况你这一死,岂不是坐实了畏罪自尽,背负如此污点罪名,你也愿意?”

姚娘子瘦弱的身子被风吹得瑟瑟发抖,翻飞的裙袖像是暴雨中搏击长空的雨燕,有一股执拗的决心。

她咬了咬下唇,留下深深的齿痕。

“若是宸王一定要在教坊司找到罪人,姚娘愿意。”

她愿意用这破烂不堪的身体,用这浮萍低贱的性命去换教坊司其他姐妹的安然而退。

“教坊司里的姐妹,本就出身低贱,谁不是挣扎着,努力活着,想要出人头地,想要脱籍改命……但是上头随随便便一句话,可能就要让我们的前路尽断,从此惨无天日。”

盛则宁皱了皱眉心。

“你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是面对不了的事吗?”

姚娘沉默了片刻,转头看了一眼拉住自己的柳娘子。

“先前我与管修全的事情对不住柳娘子,是我、是我太过想要脱离贱籍,才不知羞耻地和他有了往来。”

柳娘子摇摇头,她虽然惯做面点,体力、臂力都比寻常娘子大,可是这拉着一个与自己差不多娘子这么久,长时间的消耗和冷风让她的唇齿也打起来寒战,饶是如此,她还是努力劝着姚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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