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珣不明白如何让这时候的赵蘅玉得偿所愿。
他低头看着赵蘅玉的罐子。
莫非要采集完杏花上的雨水?
但是,罐
子里的雨水到了第二天总会被赵蘅玉倒掉,她不记得自己昨天采集过雨水,以为是不干净的残水。
日复一日,赵蘅玉想不起来从前。
赵珣焦躁到了顶点,再次将玄微道士召唤入宫。
这次,玄微道士沉默良久,说道:“娘娘这状况恐怕不好了。”
赵珣眼神发冷地看着玄微。
玄微道士背后一寒,强忍着逃跑的想法,说道:“陈氏因陛下盛宠娘娘而诅咒于她,依贫道看,在诅咒化解之前,娘娘和陛下不应再相见,否则,娘娘讲有性命之忧。”
玄微说完,惶惶偷眼去看赵珣,赵珣的面容隐在黑暗中,他看不清楚赵珣的神色,却只觉心下骇然。
赵珣还是听从了他。
杏雨微微的一日,赵蘅玉欠身走进了马车,她打起车帘,满心酸涩问道:“文若哥哥为什么不要我了?”
燕支和花钿相对无言,不知如何来说。
良久,燕支说道:“不是不要公主,是公主病了,要去治病。”
城楼之上,赵珣衣袍被风吹乱,他双手按住栏杆,五指被粗粝的石砖磨出了血。
赵蘅玉跟着玄微来到了护国寺山脚的道观里。
每日念经打坐,烧香煮茶,日子悠悠,可赵蘅玉心中总是闷闷的。
赵蘅玉总是要问玄微:“我的病好了吗?今日可以走了吗?”
玄微这时会露出怅然的神色,赵蘅玉觉得这时的玄微好像变了一个人一般,没有平日那般漫不经心。
玄微没有回到赵蘅玉的话,反而说道:“我很久以前就认识公主了。”
赵蘅玉不解:“多久?”
玄微皱眉回忆:“也许是,记事以来吧。”
赵蘅玉更加不解:“你为何会认识我?”
玄微道:“我的师父,常常说起你。”
玄微是个孤儿,被师父捡到后抚养长大。师父是个落魄道士,但行为举止极有风度,应当是名门之后。
师父从小叛逆离家,只放不下家里的幼妹,后来他知道幼妹过得坎坷,却无能为力。
半生飘零,师父在世的亲人只剩下妹妹留下的女儿。
师父无所顾忌无话不说,玄微便知道了,师父的外甥女是宫里金枝玉叶的公主。
玄微看着赵珣和赵蘅玉分分合合,有心要救,却总是无能为力。
如今,他终于找到了机会。
陈敏敏巫蛊之事,少不了他的诱导。
赵蘅玉并不是中了诅咒,上回她和赵珣来护国寺,玄微找了机会催眠了她。
玄微笑道:“如今,师父总算能放心了,我将你从那吃人的地方救了出来。”
玄微以为他做了正确的事,但是显而易见,赵蘅玉一天天的郁郁寡欢。
赵蘅玉坐在杏花树下打盹,玄微走了过来,为她盖上毯子,赵蘅玉惊醒。
玄微看着她能惬意入睡,心中微定,总算是没有闷闷不乐。
但是,赵蘅玉醒来,盯着玄微问道:“我什么时候可以见他?”
玄微有些头痛:“公主,他并不是斐文若,你想见的不是他。”
赵蘅玉垂下眼睛思考了片刻。
玄微道:“他不是斐文若、不是你阿兄,也不是你口中的叔叔,你想见的根本就不是他。”
赵蘅玉认真看着玄微,摇摇头:“也许,我想见的就是他。”
玄微道:“若你心中有他,怎么会不认识他?”
赵蘅玉愣愣片刻,说道:“所思所见皆为他,为何不算心中有他?”
玄微最善辩,这时候却被赵蘅玉说得哑口无言,他怏怏闭了嘴。
玄微站在杏花树下,怔怔想到,莫非是他做错了事?
他思考了大半天,不肯承认自己好心办坏事,他勉强说道:“若你们两人当真有缘,我不阻你们,我也不会帮你们,一切看你们自己造化。”
玄微传信宫里,说赵蘅玉有了些许好转,可以见赵珣。
赵珣接到来信,不顾案上堆积的奏折,立刻风尘仆仆赶到了道观里。
他听从玄微的嘱咐,站在杏花林里,等待赵蘅玉走出来。
杏花飘落,白茫茫像是一场大雪,林间人影微动,一抹细弱的檀红出现。
赵蘅玉挂着竹篮,止住了脚步。
赵珣蓦地紧张起来,他不敢出声,呼吸都轻微起来,害怕惊走了赵蘅玉。
一道迟疑的声音响起:“文若哥哥,你来了?”
赵珣低垂着眼睛,语气艰涩:“我是阿珣。”
“阿珣……”
仿若燧石之火,困住赵蘅玉多日的迷茫终于褪去。
“阿珣!”
杏花林外,玄微暗暗叹了一口气,悄然转身离开。
最后一关被破解,赵蘅玉想起了一切,他无法再从中作梗。
赵珣颓然之间,忽然怀中一重,那道檀红的身影扑到了他的怀中。
赵珣心中狂喜又忐忑,他迟疑唤道:“蘅蘅?”
赵蘅玉抬起头,语笑嫣然:“阿珣,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