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明一代,进士、举人及秀才间的地位差距极大,这种差距难免带进士子营。
黄宗羲身为举人,表面上或许不会摆出来,但是内心里难免会看轻秀才,而阎应元恰恰就是屡试不中的秀才,然后改考武举才出的仕。
再加阎应元不善言辞,因此在士子营里并不出挑。
在此之前,黄宗羲甚至不知道士子营有阎应元这一号人。
但是山阳城一战让阎应元名声大噪,黄宗羲对阎应元也是极为钦佩,所以这次在邳州相见之后免不了要结交一番。
“皕亨兄。”黄宗羲对着阎应元长揖。
“不敢当前辈如此大礼。”阎应元慌忙对揖,且伏得更低。
秀才遇到举人是要称前辈的,自称则是晚生,称兄道弟是不可以的。
但是黄宗羲根本不在意这些繁文褥节,他连“天下之治乱,不在一姓之兴亡”这种话都敢公然说出来,又怎么可能在意这些俗礼。
“士子营哪有什么前辈。”黄宗羲赶紧扶起阎应元,又道,“若是非得有前辈,那也应该以达者为前辈,皕亨兄你才是众士子前辈。”
“前辈此话真折煞晚生。”阎应元忙道。
黄宗羲道:“区区举人功名实不值一提,我能中式不过是侥幸而已,皕亨兄屡试不中也不代表你的能力就不如举人,此次山阳大战,皕亨兄你的表现就远胜大多数举人,甚至就连那些进士也不如皕亨兄远甚。”
“所以说,功名只代表学问。”
“学问并不能判定士子能力高下。”
“有些士子学问高深,谈古论今头头是道,言及世事却一问三不知,行军布阵更是笑料百出,有些士子虽不懂寻章摘句,却谙熟世事,比如皕亨兄你,于战阵之事天生敏锐,值此大争之世岂非远胜那些士子百倍?”
这一番话,却是直击阎应元灵魂。
阎应元也觉得朝廷取士之道有大缺陷。
黄宗羲又道:“所以这取士之道就有问题。”
“前辈所言极是。”阎应元深以为然的道,“晚生也以为朝廷取士之道有失偏颇,不应该只考察圣人文章,而应该综合考察各方面才能。”
黄宗羲笑道:“皕亨兄,且勿再称呼我前辈,否则我真就要羞愧到跳入黄河了,你我就平辈论交,如何?”
见黄宗羲不似作伪,阎应元也欣然应允。
一番交谈,两人都有些相见恨晚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