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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家花店。
时灯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确认了他所在的地方。
他现在就在花店的珠帘后面,从黄泉戴来的草帽也变成了正常花农戴的帽子,不过浑身还是拢在黑色的纱雾下,像裹了严严实实的斗篷。
瞥了眼旁边的镜子,这张脸还是他自己的脸,但有些模糊,或许是黄泉草帽的缘故。
紧接着,他就发现自己的脚动不了。
时灯蹙眉,试图说话,发现自己说的话也受到了部分限制。
……黄泉。
他心底不可避免的出现几分烦躁。
眼下也就是极简的阵没有那么强大的能量,叫他摆脱不了黄泉桎梏,如果换成完全体,那黄泉也只有眼睁睁看着的份。
心思浮躁期间,花店的风铃发出轻响。
时灯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温和又冷淡的嗓音——
“有人吗,买花。”
时灯愣住。
他缓缓抬头。
进来花店的那个戴着兜帽的年轻人只露出了下颌,身形高挑修长,认真挑选着花店里的花。
时哥。
时灯以为自己不会哭了,可还是控制不住的鼻尖发酸,眼圈逐渐变红,他动不了,又怕人走了,连忙掩饰道:“……嗯,自己拿吧,我懒得动了。”
似乎是觉得奇怪,青年往他这边望了几眼。
但没说什么,低头认真挑着向日葵。
他看着时哥把向日葵包在花纸里,还系了个蝴蝶结,剪去多余的枝子,轻笑着,鼻尖碰了下花瓣,好像想到了一些值得开心和期待的事情。
等这束花包好之后,时灯便觉得眼熟。
……这是他生日那天,时哥送给他的。
时灯看了眼旁边的日期。
确实是7月29日。
青年问:“多少钱?”
时灯还在愣神,就又听青年道:“不好意思,手机没电了,刷卡可以吗?”
时灯很多想说的话全说不出来,他想说,时哥我和小灯都很想你,我还差点杀了小灯。
他想说,我现在过得不太好,渊又复活了,它又来欺负我。
可是这次没有你护着我了。
少年嗓子里像堵了一团棉花一样难受,恍惚间想起,他好像欠了时哥一束花没有送,便道:
“送你了。”
青年:“送我?”
时灯忍着眼泪:“嗯,送你的。”
他的声线被无形的力量控制的平静而随意,只有无声落下的眼泪砸在地上,转眼消失。
风铃和珠帘晃动的声音,将眼泪落在地面的声响,掩饰的一干二净。
青年:“多谢。”
他转身走了。
时灯一直看着他的背影,心脏窒闷发疼,可是地面投射的他的影子,仍旧不动分毫,他一步也迈不出去。
似有所感,时哥出门之后回了一次头。
珠帘晃动,时灯满面泪痕,嘴唇无声张合,努力发出声音。
他现在不想懂事,也不想理智。
他想让时哥回来看见他,想得到一个跨越时空的拥抱。
他看着时哥捧着花站在花店外,似有犹豫,可一阵风吹过,花店暂停营业的牌子施施然落下。
钟楼的指针即将走到六点。
时灯看着他做出了决定。
青年的背影消失在小巷的拐角,不见了。
时灯知道,现在时哥去参加他生日的烟花礼去了。时哥从来都不食言,那次烟花礼也没有迟到。
可他现在却很任性、很不讲理的无比希望,那次烟花礼,时哥是迟到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