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卖身葬父葬母的不在少数,但卖身葬奴的还是头一回见。
宴星稚不懂这些,让荀左装个死人往街上一躺,她就坐在后头,两人甚至连个破碗都没有,只在巷尾捡了个破烂的罐子往前面一搁,只等着那个睁眼瞎的好人心给点妖币。
当然,这种好心人大街上并不多,皎月高悬,高低错落的楼阁张灯结彩,五颜六色的光芒落下来,宴星稚灰扑扑的衣裳看起来都不那么破旧了。
“少主,咱们这办法能行吗?”荀左在地上挺了一会儿,没忍住小声问她。
宴星稚啧了一声,“别说话,你要尽职尽责扮演一个死人。”
“哦哦哦。”荀左连忙应答,但过了会儿还是忍不住问:“有人给咱们扔钱了吗?”
宴星稚左看右看,说道:“暂时还没有,不过我方才看到几个人的眼神已经动了恻隐之心,想来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好心人出现。”
“那老奴还要躺多久。”
“再躺会儿。”
荀左对宴星稚唯命是从,少主说让他躺,那他就躺。
不过出了门派之后这些日子都一直忙着赶路,全凭着一根拐杖撑着,这会儿一躺下竟觉得浑身舒坦,半点没有躺在大街上的不适。
许是这座城灵力充沛,荀左已经很久没感受到如此充盈的灵力了。
躺着躺着,他就睡着了。
宴星稚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果然有一人停在了卖身葬奴的布条旁边,她用一双慧眼立马察觉出这人可能就是她要等的冤大头。
那人是个年轻的公子,身着华丽锦衣,衣裳挂满了玉佩,腕子上串着珠石,手上带着硕大的戒指,整个人站在灯下看起来闪闪发光,他盯着宴星稚的脸看了片刻,笑得不怀好意:“小娘子,我帮你葬了他,你跟我回府,如何?”
宴星稚抬眸看他,也跟着笑:“不劳烦公子,你给点妖币就行。”
这一笑,把年轻公子的心都笑化了,立即摆手让身后跟着的下人上前,不由分说地就要抬荀左,“这种活还是交给男人来做,你跟我回家,少不了你荣华富贵的。”
宴星稚忙站起来,伸手去拦:“别动别动,我这老奴不乐意让别人碰他。”
年轻公子也上前,与她的胳膊拦在一道,想趁机摸两把,却不想她胳膊极为灵巧,两三下就将他拨到一边去,他便恼怒道:“本公子好心给你葬人,你别瞎了眼睛不识好歹!跟我回去!”
荀左正睡得迷迷糊糊,脚就一下被人抬起来,瞬间惊醒,吓得蹬着双脚挣扎起来。
抬他的人见他突然蹬腿,当即也吓得魂飞魄散,惊叫着赶忙撒手。
宴星稚就趁乱喊:“坏了,起尸啦!我家老奴不乐意了,要向你们索命!”
荀左听见后,十分配合地挣扎起来,一把掀开盖在身上的破布,露出一张白眼往上翻的老脸,伸手随意抓了一个人脚,发出嘶哑的声音:“啊……”
这一抓,却正好抓到那年轻公子,他吓得尖叫一声,嗓子都喊劈:“快报官快报官!救我!”
荀左一听要报官,赶忙从地上爬起来,装模作样地往前蹦了两下,随后撒开腿就跑,一下就没入了人群之中,年轻公子脸上还带着恐惧的神色霎时看傻眼,再一转头,那漂亮姑娘也不见踪影,只余下地上一块破布,和写着“卖身葬奴”的布条。
意识到被耍了,他当即在街边大怒,蹦起来喊:“两个瘪三,别再让爷看到你们!”
荀左往前跑了一段气喘吁吁地停下,往路边的石墩上一坐,叹道:“我这把老骨头是越来越不中用了。”
宴星稚慢悠悠地拿着他的拐杖走来,指尖上勾着一个鼓囊囊的钱袋,一摇一晃传来妖币碰撞时的清脆声响。
她将拐杖丢给荀左,说道:“走,先吃饭。”
两人一开始就不是奔着乞讨而去的,用宴星稚的话来说,求能求来多少东西?还不如抢。
一老一少进了酒楼,宴星稚点了一大桌的肉,可算是彻彻底底饱了口福,吃得太多导致她扶着肚子坐了好久。
吃饱了饭就在酒楼要了一间房,宴星稚睡床上,荀左就躺地上,一路上慌慌张张,两个人都已精疲力尽,什么也不管倒头就睡。
这地方灵力多,宴星稚身体状态非常好,已经融合到手臂上划伤就会流血的程度,不会再像之前那般的泥体,随着与身体的融合提高,她的年龄也一直在变化,如今已有十六七的模样,但仍是无法调动她原本的神力。
她猜测可能需要与泥体全部融合之后,才能慢慢恢复以前的力量。
一觉睡到第二日的下午,荀左醒得要早一点,正坐在窗前啃他那点硬邦邦的干粮。
宴星稚醒之后,顺手将钱袋扔给了他。
她不需要这些银钱,且因为身体的原因,她吃过一顿时候很长时间感觉不到饿。
二人从酒楼中出来,先是去成衣店买了身看起来干净整洁的衣裳。
宴星稚将长发分扎成两个丸子坠着长长的彩色发绳,再配上雪白的宽袖上衣与灯笼裤,衣着便利又看起来娇俏可爱,总算摆脱了那副乞丐模样。
荀左也换了身黑色衣袍,往宴星稚身后一站,有种高深莫测的老高手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