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多里的路,林晚宜一行人走走歇歇,近二十日才抵北戎界内。
北戎地广,有一望无垠的草原,有黄沙茫茫的沙漠,有巍峨绵延的山脉,还有烟波浩渺的湖泊。秋冬肃杀,更显广袤雄浑。
林晚宜所乘的马车窗扇常推开一角,既能散去车内晕浑炉火暖气,又能欣赏沿路壮丽景观。
这是沈意远安排的马车,宽敞且暖和,软榻、小几、书架……除了前行时不可避免的细微晃动,几乎和平地内宅中一样。
随行的太医一日来请两次脉,王府的厨子在队伍中,这一路还算轻松。就是蛮蛮这些日子长得快,肚子有了明显的弧度,夜里睡时腿上容易抽筋。
太医说是因为久坐加上月份渐大需要的养分更多了,让林晚宜多下马车走走,活络一下腿上的经脉。还教了秦桑绿枝按腿的手法,睡前按一按,夜里果然睡得安稳许多。
带着再相见的期盼,这一路一点也不漫长难熬。透窗遥见北戎界碑时,更是止不住心中雀跃,翘起的嘴角没下去过。
秦桑绿枝也替她高兴,将关窗的时辰往后延了延,等到马车内的热乎气散得差不多了才去关窗。
林晚宜不舍得收回眼:“不冷,我再看看嘛。”
外头开始飘雪了,有雪珠子顺着风打进来,落到脸上有点疼,绿枝果断关了窗:“明日就能见着王爷了,姑娘可不能在最后关头受了凉。”
林晚宜撇嘴,垂下眼帘掩住眼中期盼:“到了也见不着,他在卫城呢。”
沙城是边界六城中相对较为薄弱的一环,所以戎人这两年进犯都从沙城入手。相同的,沈意远要攻也选择了最好下手的沙城。
北戎将士并不服一年多前接替了沈意远兵权职位的王将军,军心不齐加上最开始的轻敌,致使连吃几场败仗,士气低迷。为振士气,沈意远到北戎稍作休整后就集合全部兵力,不惜代价强攻沙城。
凭着对地形的了解,戎人多年来被他压制所生的畏惧,还有与北戎众将士的默契与信任,顺利夺回了沙城。北戎的将士跟随沈意远多年,打过无数胜仗,此番又在他的领导下打了胜仗,对他更加信服,士气大振。
兵贵神速,不给戎人养精蓄锐的机会,沈意远又带兵击退了卫城周围的戎人,强势驻军卫城,之后便留在卫城主持大局布署兵力。
林晚宜虽然来了北戎,但当然不可能头脑发热去最前线,这样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又会分了沈意远的心。她此行要去的是康呼城,地处北戎东南,远离战场且相对而言较为繁华。
前前后后加起来,已和沈意远分开近一个月。他二人成亲后几乎一日都没有分开过,林晚宜想他都快想痴了。嘴上虽说着到了康呼也见不着,眼睛却不自觉往已经落帘的车窗瞥。
都一个月了,见一面也好啊,只看一眼就行……
肚子里蛮蛮动了动,林晚宜摸了摸,低头跟蛮蛮说话:“蛮蛮也想爹爹了对不对,还记不记得爹爹啊?”
“有姑娘天天念叨着王爷,怎么都忘不了的。依我看啊,王爷这段日子耳朵肯定一直都热的。”
也不知从哪里传来的,耳朵根子莫名其妙一直发热的话,就是有人想了。
绿枝这么说是因为察觉到林晚宜脸上笑淡了,有意接话往好笑处引。
听了绿枝的话,林晚宜不知怎的想起去年栖夕阁沈意远刚从北戎归京的样子,满脸的胡渣,丑得辨不出是谁。
脸上笑又浓了几分:“爹爹蓄着大胡子的样子可丑啦,等见到后蛮蛮可不许嫌弃爹爹。”
说着话,马车突然慢了下来。
还不到停车休整的时辰,秦桑正要出声问情况,就有护卫来传:“禀告王妃,王爷来了。”
林晚宜猛地抬头,弯弯的眸子里亮晶晶的,盈满了惊喜。
绿枝撩开窗帘供她向外看,秦桑则取了毛毯为她御寒,笑逐颜开:“王爷也念着姑娘呢。”
林晚宜将毛毯披在肩上,到窗边后迫不及待探头出去。北风肆虐,轻易就将她的鼻头吹红了,碎冰似的雪珠挂在她发尾眉梢。她浑然不觉,眼中只有沈意远纵马渐近的身影。
马车已经停下,秦桑绿枝悄然去了后面的马车。
沈意远看见林晚宜伏在窗上吹冷风,催马急驰,将身后的林晏昼甩开了。
“等等我啊。”林晏昼夹着马腹追上去。
为防惊到拉着林晚宜马车的马,沈意远他们在两丈外下了马。
分明是一样的大步上前,可林晏昼就是落沈意远一点,他喊:“慢点,人都在眼前了,哪用得着这么着急。”
沈意远没听见似的,脚步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