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严宵寒走上前,在傅凌背后轻声道:“皇上驾崩了。”
此话一出,养心殿内所有人齐齐跪倒在地,严宵寒见傅凌还在发愣,只好出声提醒道:“娘娘?”
傅凌极缓地眨了一下眼,眨掉了眼角最后一颗泪珠,朝一旁的元振伸出手。
元振忙将她扶起来。严宵寒退到一边,拂衣跪下。
“皇上……驾崩了。”
傅凌面朝空旷大殿,朱唇轻启,嗓音沙哑颤抖,却一直坚持说了下去:“即刻派人告诸公、百官、诸亲王,嫔妃,关闭宫门、城门,全城戒严。请——”
“新主”二字还没说出来,门外忽然传来一声高喊:“陛下驾崩,为何不召我等入宫听遗诏!”
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养心殿外,以薛升为首,几十位殿臣聚集在阶下,长治帝的异母兄弟赵王也在其列。傅凌在元振的搀扶下走到殿前,目光冷然地扫视过一张张或年轻或苍老的面孔,凛然道:“陛下始终昏迷不醒,并无遗诏。”
薛升意有所指地道:“也许有,但娘娘不知道。”
傅凌道:“我儿是圣上亲口册封的太子,国之储君,不管有无遗诏,都是天下新主,薛大人又有什么异议?”
薛升冷笑一声,打开随身携带的木匣,从中取出一卷明黄圣旨,高举在手:“此乃陛下亲笔遗诏,病重时托付于老臣,待大行之后公诸天下!”
殿外寂静了一瞬,随后炸了锅。
皇后说没有遗诏,宠臣说遗诏在他手中,这说明什么?说明薛升手中那份遗诏上,皇位的继承人很可能不是太子!
严宵寒稍稍眯眼,藏在袍袖下的手指扣住了小刀,开始认真地思考如果当场把薛升一刀毙命的话,一会儿要怎么收场。
薛升敢拿出圣旨,不管是真是假,就说明他属意的皇位继承人不是太子,而是躲在人群里的赵王。可依长治帝的性格,真的会放着亲生儿子不要,反而把江山交给一个并不熟悉的异母兄弟吗?
还没等他思考出结果,远方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两匹乌骓骏马踏着满地霜雪,疾驰而来。
一个久违的声音炸雷般落在所有人耳畔——
“太上皇敕旨到!众臣接旨!”
严宵寒愕然回首,狂风扑面而来,夜色与风雪的尽头,修长挺拔的身影伴随着东方熹微晨光,逐渐在视野中显出清晰轮廓。
大红武袍,深黑貂裘,腰悬长刀,英姿勃发,恍如武神降世,将星临凡。
“傅深!!”
“将军!!”
“诸位许久不见,”画像还挂在麒麟殿里的靖国公傅深在殿前勒马,溅起一大片雪雾,意态闲适地跟众人打了个招呼。
接着,他又重点问候了薛升:“薛大人,别来无恙否?”
白日见鬼,薛升只觉得一盆雪水兜头浇下,巨大的寒冷和恐慌攫住了心脏。他目眦欲裂,面容狰狞,一半是吓的,一半困兽犹斗,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是你……”
“天不遂您愿,没死成,真是对不住了,”傅深微笑道,“倒是薛大人越来越出息了,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以前只是下毒,现在都学会假传圣旨了。”
“血口喷人!”薛升连珠炮似地道,“你与段归鸿暗中勾结,意图谋反,阴谋被皇上查知,这才命人除掉你!傅家犯下谋逆大罪,皇后是你血亲,正因如此,皇上才亲笔立遗诏托付给我,欲传位于赵王!你这叛臣贼子,竟还敢在此时露面搅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