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着耿靳维的时候把自己踩在土里去喜欢这个人,这是他自己愿意的,他就想用这个姿态去喜欢,别人看来可能是贱。但贱不贱的,他天生就是这种人,他的情感从最初就是这个形态,他自己不觉得这样就比别人的感情低级,都是自己选择的,心动没有高低。
可这也不代表杨斯然就真的没有骨头,真的不要脸了。
喜不喜欢了?那必然是喜欢的,而且丝毫没减。可是杨斯然也真的没再去过耿靳维的房子,没再在办公室贴过他的腿。见面时恭恭敬敬点头叫“耿总”,最多也就是人走之后安静回头看他几秒。
多喜欢也别纠缠,能在他身边陪过几年已经是命运的善待,不是每一段心动都能有个结果,比起很多无疾而终的单恋,他已经幸运太多了。
“绍一哥,原野哥,”杨斯然的座位在他们后面一排,他看见那两口子立即过去打招呼,“你俩今天好帅啊。”
“我们平时不帅了?”原野笑着挑眉,“是你原野哥不英俊了还是你绍一哥颜值打不动了?”
“没有没有,”杨斯然赶紧说,“主要是你平时也不怎么穿西装。”
方绍一也跟他打了招呼,低声跟他说:“周导在那边,散了之后去打个招呼,上回你临时推了他的戏,没难为你就过了。别得罪人,好好说说话。”
杨斯然现在跟他们接触得多,也算是挺熟的,方绍一有时候会像这样给他讲讲。杨斯然总是听得很认真,跟他说什么他都记得住,也都能照做。
电影节上不缺演员,也不缺小明星。杨斯然也看到了苏忱,都传现在耿总宠他宠得厉害,妖精似的会哄人。小男生笑起来的确明亮,讨人喜欢。
他叫住杨斯然,跟他说话,还是亲亲热热叫“斯然哥”。
杨斯然也从来都是友善的,别人看着他们俩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回头估计还能拍点照片炒个cp。杨斯然不想跟他炒,他出道这几年cp却是不少了,经常被人绑着炒,但这个他不太想。所以苏忱靠过来想离近点的时候杨斯然不动声色地退了,没给他机会。
一个金主的前后任情人,组这么对cp着实是尴尬了些。
苏忱也没在意他的不配合,笑着说:“加个微信吧,斯然哥?”
杨斯然拿出手机扫了码,苏忱低着头小声说了一句:“糖好吃,斯然哥能不能分我一口?”
加成了好友,杨斯然揣起手机,淡淡笑了下说:“凭本事拿吧。”
糖的确好吃,杨斯然小心翼翼含了四年。现在苏忱让他分一口,别说杨斯然舍不舍得分他。他拿什么分?他自己都没有了。
原野是知道他的事的,杨斯然很早之前就跟他说过。苏忱见了方绍一和原野也一样热情,一副迷弟的样子。后来原野还跟杨斯然开过玩笑,说:“这不是耿哥新欢?”
他还不知道杨斯然已经不再跟着耿靳维了,杨斯然笑了下和他说:“是吧,心上人让我搞丢了。”
原野挑眉,看向他。
杨斯然叹了口气,眼神挂了点忧郁,轻笑一声:“年轻活泼,谁能不喜欢。”
他说完原野却“嗤”地笑了一声,在他头顶上按了按,扔了句:“我看不一定吧。心上人你都摸不透,白搭了这么多年。好好琢磨吧。”
杨斯然抬头看他,原野只说:“悟吧。”
还有什么能悟的,人都没了。这段感情他都悟了十多年了,还有什么是他琢磨不透的。琢磨透了才能真这么洒脱,才能不纠缠,才能只字不提从年少到后来的那么深重的喜欢。把自己表演成一个拿肉.体换资源的贪婪情人,不多贪一分,他早就琢磨透了。
杨斯然很少主动去联系他,只有在过节的时候才会发给简简单单的祝福短信。
耿靳维生日这天,杨斯然发给他一条:生日快乐,望平安。
耿靳维回复了他:谢谢。
杨斯然看着那两个字,手指在屏幕上刮来刮去,再牵动心、再不舍得,也没不知深浅地再回复什么。
前任金主确实慷慨,手笔没得说。杨斯然在公司地位没一点变化,好资源大把大把的,公司带资给他拍戏,超一线奢侈品代言也拿到了。杨斯然后来每次拿到什么珍贵的资源都会给耿靳维发条消息:谢谢您,望平安。
中秋团圆,望平安。
圣诞快乐,望平安。
新年快乐,辞旧迎新,望平安。
新年这条耿靳维回复了他:新年快乐。
许是外面烟花太漂亮了,显得房间里的杨斯然格外冷清孤独。他看着屏幕上四个字,竟然就没控制住自己,像是怕自己反悔不敢发,迅速地编辑出几个字,然后点了发送:我好想您。
这条必然是不会有回复的,杨斯然不是死缠烂打的人,对方也更不会拖泥带水,断了之后就断得干净,没有过藕断丝连的时候。
杨斯然这种条件,从来也不缺人追求他。圈里身份相当的男星女星,或者年纪小凑上来的,再或者那些有钱有势的金主。杨斯然只要松松口就能给自己找个很好的下家,年轻英俊的也不是没有。
但杨斯然就不可能松这个口,心都在一个人身上,早很多年就化在那人身上了,没有了。
他是方绍一公司的人,是耿靳维手里的人,多数时候不用太为难也能让自己不至于身陷险境,他自己不愿意别人也不会太为难他。但总也有些时候,酒过三巡的资本家精虫上脑,杨斯然也没法让自己妥善地全身而退——
饭桌上中了招,夜里被人拿了卡刷开酒店的门,杨斯然睡梦中浑身滚烫,喘息间喷出的都是热气。朦胧中有人掀开了他的上衣,杨斯然眼睛看不清楚,只是伸手摸了下那人的胳膊就能把自己吓出一身冷汗。
一搭手就知道不是他,不是他就不行。他条件反射一样翻身躲开,手软脚软,但好在平时底子在的,到底也还是脱了身。
杨斯然神志不清,摸过手机竟然拨出了那个刻在脑子里的号码。听筒里的声音沙哑低沉,却不是冷漠的,听在耳朵里是有温度的,他问了句:“怎么了?”
“我……”开口才发现嗓子已经哑得说不清话,药物操控下大脑神经已经错乱了,混乱间带着绝望的喘息,瘫在地上说了句,“给您惹麻烦了……我打人了。”
“谁?”对方的声音从来都是那么有力,杨斯然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就从眼角流了泪,他抬起无力的手抹下去,听见对方在电话里问他,“地址和房间号发给我。”
杨斯然几乎是用他粗哑的嗓音呢喃着说了句:“……我只能是您的。”
很快就有人来了,一直到他们把人抬走杨斯然都不知道自己刚才打的是谁,也不想知道。
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了自己心上刻了多年的那道影子,他眉眼还是那么深,线条也还那么硬。他长相太凶,没一点温和气质。
杨斯然理智回笼,诚恳道歉:“我惹麻烦了,耿总对不起。”
耿靳维站在窗边,朝他看过来,问他:“你第一天混这圈?防范意识让狗吃了?”
杨斯然不顶嘴,点头道:“是我不当心。”
“你不当心?”耿靳维迈步走过来,几步就近在眼前,他伸手抓着杨斯然头发让他仰起脸,声音里那股狠劲儿让人听了心都发颤:“你不当心?你对不起我吗?你对不起谁?”
耿靳维掀开他的被,手按在他小肚子上,用力按了按:“什么都敢往嘴里咽?加了料的东西也他妈喝不出来?”
突如其来的碰触让杨斯然没有防备,他连心脏都在抖。
“助理不在身边自己就敢接饭局,真他妈是牛逼大了。”耿靳维的手顺着杨斯然小肚子又往下挪了几寸按着那处,额头上青筋都绷起来了,“再加点量你就废了,废了知不知道什么意思?shǎ • bī了?让人玩上了你今天就得横着让人抬出来!”
耿靳维抓着杨斯然头发那只手又用了点力,杨斯然仰得更厉害,耿靳维就在他眼前咬着牙说:“脑子呢?我问你脑子呢!”
他是真的发了火,他和别人经常发火,但跟杨斯然是第一次。杨斯然这么久就没什么惹他生气的事儿,很让人省心。这次来个厉害的,真让人得了手结果是没法想的。
杨斯然不停地道着歉,哑着嗓子说:“是我错了。”
“你是错了,”耿靳维放开他,杨斯然被他耸得歪了下身子,胳膊拄着床才坐正,“你他妈差点吓死我,shǎ • bī了。”
杨斯然忘了说话,仰着脸去看他。脸上还有昨晚磕出的伤,脸色也是惨白一片,看着没一点生气,要多可怜有多可怜,也是吓了够呛。
耿靳维伸手把他往自己身上一搂一按,把杨斯然的脸磕在自己身上,放在他头上的手依然不算温柔。
他身上的气息猛地扑进鼻腔,杨斯然大脑倏然间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出了。张着的嘴唇也在发抖,很久很久说不出一个字来。他嘴唇没有一点血色,愤怒的金主于是低下头,生生把他嘴唇咬出了血。
耿靳维收着他四年,刚开始除了助理和耿靳维贴身的司机和助理,就没人再知道这事儿。原野知道那是杨斯然自己说的,除此之外再没有了。后来时间久了渐渐有人猜得出,但耿靳维那张冷脸,也没人真敢乱传什么。至今杨斯然对外始终是干干净净的,没一点黑料,没有料好扒。
这才是真收在身边的情人。至于满世界都传得有模有样的,那不可能是真的。
耿靳维后来掐着杨斯然下巴问他:“我在你身上费的这些心思,你脑子里有没有一点数?”
“有的,”杨斯然点头又点头,“您对我好。”
“你有?”耿靳维冷笑一声,“你有你他妈整天惦记我?世上除了我没男的了?没人能操了你了?”
杨斯然还是点头,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有的,男的有的是,但不是我的。”
“我看你就是没脑子。”耿靳维说。
杨斯然凑过去,亲亲密密去咬他的耳朵,声音低了又低,却满是小心捧着的爱意,不多说一个字,还是只叫一声:“叔叔……”
个中情感个人得,甜的苦的,都是各自选择。是信仰,是心之所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