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推托了几句无果,只好答应下来,想着到时候当面说清楚。
这眼看着,后天就是周六了。
方灼摇了摇头,“我跟她不合适。”
陈叔沉吟片刻,“我跟你透个底,他们家是看你老实,想招你当入赘女婿。”
方灼嘴角一抽,“不可能。”
他一个gay怎么能当人女婿,这不是害人么。
“陈叔,您也知道我的情况,我跟那姑娘没戏。”方灼诚恳道,“而且那姑娘她也不喜欢我。”
这是实话。
记忆中,那天的饭两人吃得非常尴尬,姑娘从头到尾没露过笑脸,原主还在买单,人就已经开车走人。
感情这种事,强求不来。
陈叔叹了口气,招呼他,“你自己看着办吧,先吃饭。”
快餐盒里一荤一素,味道挺不错,劳动了一个上午,方灼又累又饿,五分钟就把一盒饭给撑了下去。
下午送的是空调,得负责安装。
原主因为体重轻一些,块头小一些,每次装外机的工作都是由他负责。
陈叔帮他把安全绳固定好,让他先跨出窗去。
方灼站在窗户前,心里直打鼓。
这可是十八楼啊,一眼望下去,下面路过的人小如蚂蚁。
万一安全绳断了,自己摔下去,铁定成为一滩西红柿酱。
“阿三哥,如果我又死了,还能活吗?”他咽下口水,紧张的在心里问道。
233是个耿直系统,照实说,“不能,组织上只奖励了一条命,就是你现在用的这条。”
方灼心里怯怯的,“那要是我又死了怎么办?”
233说,“你就不能往好处想?”
“你说得对,我得好好活着,不能让万一发生。”方灼又自言自语给自己打量一番气,扶住两边踩上窗框,翻到了外面窗台上。
这小区是早几年前的,没设计空调板,得用电钻先把承重架装上,才能放空调外机。
方灼抓着安全绳,蹬着墙一点带往下了移动。
后背悬空,让人很没有安全感,他忍不住往下看了眼,下头有个遛狗的大爷,正冲着他的方向看热闹。
见外头的人脸色不大不对,陈叔扒在窗户上,“方灼,你没事儿吧?”
方灼咽了咽口水,“没事。”
他用铅笔杵了两个点标记,从腰上取下电钻,呜呜呜钻起来。
靠着原主的记忆,一系列事情做起来还算顺畅,将空调外机安置好后,陈叔把手伸给他,“慢点,我拉你上来。”
方灼抓着安全绳往上走,脚踩上窗台的时候,一只喜鹊突然从斜上方的窝里飞出来,展开的翅膀抽到了他的脚踝上。
还没来得及叫出声,那只脚打了个滑,手上也没抓牢,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下坠落。
陈叔手脚快,一把拉住下滑的安全绳,冲着还没回神的同事吼道,“愣着干什么,赶紧帮忙!”
同事后知后觉抓住绳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一起把人上来。
经刚刚那么一吓,方灼腿脚发软,使不上力气。
陈叔探身出去,勾住他的腋窝,强行将人从窗外抱了进来。
这家的女主人被吓得不轻,声音颤抖,“没事儿吧,需要打急救电话吗?”
方灼躺在地上,丢了魂似的,怔怔盯着天花板。
身体被重力往下拽的感觉,莫名的熟悉,就好像曾经发生过,而且就在不前。
他努力回忆,然后就看到了一个画面。
他看到自己走到出现在一个陌生的顶楼天台,而对面,有个样貌模糊的年轻人正在跟他说话。
对方很激动,嘴巴动的很快,手指都快戳到他的鼻尖了。
奇怪的是,对方的声音像被做了特殊处理,落到方灼耳朵里,就成了嗡嗡嗡的杂音。
脑子里突然爆发出鸣响,这声音有种实质性的尖锐,几乎要穿透他的脑膜。
方灼痛苦的抱住脑袋将身体蜷缩起来,嘴里发出压抑的呻-吟。
越是想看清,想听清,越是头痛欲裂。
耳边来自于同事的关心,像是被挡在了另一个空间,声音越来越小,就连对方担忧表情,也开始被黑暗缓慢吞没,直至消失不见。
在场的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住了,最后还是陈叔率先反应过来,让女主人帮忙大了120。
没多久,救护车到了。
陈叔知道方灼除了一个正在念书的弟弟,在这城市没有别的亲人,于是跟着救护车一起去了医院,还帮忙缴了各项费用。
等到做完检查,人被推进病房,已经快晚上八点。
检查结果出来得很快,方灼除了营养不良以外,身体上没有任何病症。
陈叔拿着检查结果,眉头拧着,“医生,他可是被生生疼晕过去的,您要不要再复查一下,看看是不是有遗漏。”
医生无奈道,“您放心,该检查的都检查了,方先生的身体确实很健康。”
陈叔无话可说,拿着检查单一直枯坐到天亮,终于把人给等醒了。
方灼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都说见到喜鹊准有好事发生,他倒好,差点从十八楼摔下去死翘翘。
233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方灼想起了顾沉,没忍住轻轻笑了一声,他坚信,男人就是他的福气。
陈叔觉浅,听见细微的笑声,醒了。
见床上的人坐起来,他迅速从沙发上起身走过去,“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还疼不疼?”
方灼浑身一僵,想起了昏迷前面,脑子里浮出的画面。
担心又头疼,他不敢深想,就默默记在心里,打算回家以后,赶紧找个小本本记下来,以免忘记细节。
方灼冲陈叔摇了摇头,“不疼了。陈叔,谢谢您送我来医院。”
“别跟我客套。”陈叔倒了杯水,递过去,“住院费交了两天的,你安心休养,中午你嫂子来给你送饭。”
这个世界,还是好人多。
方灼两手捂着暖呼呼的杯子,“我没事,不用住院。”
陈叔看他睡一觉起来,脸色好看多了,便没在坚持,麻利的又去办了出院手续。但坚持让方灼请假,在家多休息一天。
方灼从昨天昏迷到今早,一直没进过食,身体有点虚。
他没精神的靠坐在一楼大厅的塑料椅上,盯着人来人往的大门口发呆。
那些人有些带着笑意,应该是自己或是家人康复了,亦或者是怀了宝宝,家里要添丁了。
有些则是愁云惨淡,眼眶微红。
就在这时,一位大腹便便,穿西装打领带的男人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的一个年轻人。
年轻人穿得光鲜亮丽,眉清目秀,鼻梁上挂着一副无框眼镜,斯斯文文的。
方灼将他和记忆中人再三对比,终于确定,这就是原主的学霸弟弟,方炜。
原主顾及情亲,以弟弟为天,只要方炜一个电话,就眼巴巴的送钱过去。
他身在局中,一心只想着付出,期盼着早日将宝贝弟弟养大成人。
这个成人,不单单是指的年龄,还包括方炜将来结婚生孩子。
原主兴高采烈,心甘情愿的,想要在方炜的每一段人生中起到帮助。
可在旁观了原主所有记忆后,方灼从细枝末节中发现,方炜并不想搭理这个哥哥,甚至有些厌恶。
因为这个总是穿着旧衣服的男人,没有体面的工作,没有光线的外表,更加没有令人艳羡的经济实力。
这一切,都让他觉得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