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竹身上轻轻一颤。
仲夏的夜晚还带着未散尽的余热。他站在钟杳身边,被清冷气息不容违抗地裹着,整个人却像是慢慢解冻似的,心口覆着的一层薄冰一点点开始化开。
钟杳面色严肃正经,众人一时拿不住他究竟在打趣还是认真,下意识噤了声,屏息面面相觑。
“老艺术家,出息。”
一片寂静里,编剧终于停笔,幽幽咋舌:“直接从童养媳变卖身契。到时候你们家经纪人七十多岁了,出去抡着拐杖给你抢资源,戴花镜看剧本,不给就扛轮椅砸人家……”
四周咳声一片,林竹冷不防呛了一下,没忍住,低着头笑了。
见到林竹总算露了笑意,边上诸人也跟着松了口气,你一句我一句打起了趣,转眼将这一篇翻了过去。
钟杳的目光依然落在林竹身上,正要同他说话,却被编剧晃着手里刚改好的剧本杀过来,不由分说一把拖出了人群。
林竹唇边仍带着笑,轻声应着身边人的话。
他的视线追着钟杳走远,过了一会儿才悄悄收回来,自己钻进化妆间换下衣服交还回去,一个人回了房间。
两人来的仓促,只带了随身和车上的行李,钟杳的东西还放在角落,房间里空荡荡地安静着。
回来的时候林竹特意瞄了一眼,隔壁的门外地毯上有麻将机拖动的痕迹,大概是已经被挪出去了。
马上就要进入拍摄的收尾阶段,剧组接下来会越来越忙,哪怕导演再心有不甘,估计短时间内也不会有太多打麻将的机会。
林竹合上门长长呼了口气,剥开颗糖含在嘴里,用力晃了晃脑袋,原地蹦了蹦。
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种觉悟又不是第一天有了,一直以来也都做得挺好。只是这一次忽然梦想成真,患得患失的时候多了,忽然被戳中了最隐秘的那一点,一下子就不争气了。
就这一次,下回可不能连这种小事都撑不住了。
林竹捏了捏自己的脸,在心里告诫了自己一句。进了洗手间把妆卸干净,双手接了捧清水,深吸口气,把脸埋进去。
一片水声里,门被推开,又轻缓合上。
钟杳进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