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之前就用上那把拆信刀,也不会再发生刚才的事。
若是他六年前就死了,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或者更早的时候……他本是被抛弃的孩子,为什么没有和外公外婆一起走……
我为什么还活着?
飞鸟司喃喃自问。
我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
一次又一次地害死别人吗?
——我不该活着。
飞鸟司的眼神逐渐化为一片死寂。
“飞鸟君!”
身旁的车门被打开,微凉的空气进来,让他打了个哆嗦。
小警察带着满脸喜悦告诉他:“你杀的那个人就是我们要找的嫌疑人!这下好了,那件案子终于结束了,组合过来也是一场跑空,我们不会再被嘲笑了!”
“不过有点可惜,他好像还有两个同伙,大概是被枪声吓跑了。”小警察略有遗憾。
飞鸟司微微抬起头,僵硬地向他看去。
他的反应依旧迟钝,好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
自己杀的其实是嫌疑人?
那个抢劫并枪击司各特的嫌疑人。
有一瞬间,飞鸟司生出了窃喜的心情。
可紧随其后的是自我厌恶。
在shā • rén的时候,他根本不知道面对的是一个逃犯,也没有任何shā • rén的准备。
他无法说服自己“我杀了一个逃犯”,对他来说,他就是杀了一个人。无论那个人是个逃犯,还是慈善家,都无法改变他的行为。
甚至觉得会为这则消息感到窃喜的自己恶心极了。
比系统更恶心。
喉咙里一股呕意,胃部痉挛,他卡着脖子探出头扶着车门干呕,然而没吃午饭的胃部什么都吐不出来。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惨白到让小警察都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试图安抚他。
原本在围剿照相馆的村濑刑警等人得知这边的事情,在围剿结束之后也赶过来。
飞鸟司此时正感觉浑身冰凉,他的身体不住地发颤。
他问了一个问题。
“那个人还活着吗?”
那个血窟窿出现的位置是心脏,地上又流了那么多血,根本不可能活下来。
飞鸟司知道这一点,但他仍然抱着一缕微弱的希望。
“已经接到医院的消息,嫌疑人心脏中弹,当场死亡。”
飞鸟司垂下头,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谁也说不清他到底是怎么了。
村濑刑警注意到飞鸟司的状态不对,告诉他:“不用担心,武装侦探社的调查员都有非正式警察权限[1],你本来就有资格击毙逃犯,之后补份报告就可以了。”
然而没什么人知道,飞鸟司的老师在很久以前就说过,他不适合成为医生或者警察,否则迟早有一天他会精神崩溃的。
现在或许就是老师预言的那一天。
村濑刑警还让属下从自动贩卖机里买了一罐热牛奶塞在飞鸟司手心里。
为这起案件忙碌了一周多,万分憔悴的他此刻露出一个和蔼的笑:“我知道你第一次shā • rén不太好受,一会儿做完笔录,就让织田早点带你回去休息,其他的事之后再说。”
“这次案件真是两次都多亏了你帮忙,我会向上面申请给你和武装侦探社表彰的。”他感叹道,如果不是飞鸟司当初第一时间把司各特救下,事情从一开始失控了,现在也是飞鸟司及时击毙嫌疑人,了结了此案。
人死了可比活抓要好,之后也不用和菲茨杰拉德那边扯皮了。
村濑刑警顿觉一身轻。
飞鸟司看着他,又环顾一周,他发现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
为什么……自己明明是shā • rén犯,却被没有被戴上手铐,反而拿到了热牛奶?还要表彰他?
哦,对了,他击毙的是个逃犯。
可当时自己根本不知道那是个逃犯。
飞鸟司陷入了鬼打墙似的自问自答中。
手里的罐装热牛奶稳定地给他输送温暖,他默默地看着喜悦的警察们,咽下了所有的疑惑。
他们都在高兴,自己不能说出扫兴的话。
手里温暖的热牛奶对他来说太烫了,他感觉自己像在旁观另一个世界的人,无法感受到他们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