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知过了多久,回过神后就发现他到了警局里,正在做笔录。
他缓缓把自己记得的事情说出来。
记录员:“你感觉手臂被扯了一下,意思是有人拉住你的手开枪吗?”
飞鸟司缓缓摇头,沙哑的声音回道:“不,没有别人,人是我杀的。”
记录员:“也就是说那只是后坐力效果,那么是你按下扳机的吗?”
在飞鸟司的记忆中,他绝对没有把手指放在扳机上,但那个人倒下的一幕在他脑中不断放映。
真的不是他开的枪吗?
他质问自己。
也许是他想要逃避罪责,所以修改了自己的记忆。
他怀疑自己。
“……我不知道。”
飞鸟司反复回忆当时的情景,不断逼问自己,真的没有开枪吗?
记录员如实记载,笔录结束之后笑了笑,说道:“飞鸟先生不用紧张,从您的描述来看,应该是一起qiāng • zhī走火导致的事故,毕竟是从吸//者手里拿到的qiāng • zhī,您也不清楚枪此前的状态。那把枪已经作为证物送检了,我们会在勘察过现场之后做弹道测试,具体的结果之后通知您。”
qiāng • zhī走火?
飞鸟司露出一抹茫然,就好似他突然听不懂话了一样。
qiāng • zhī走火,然后正好击中的了一个人的心脏,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太巧了……
飞鸟司不相信这种可能,他认为就是自己开的枪,自己按下了扳机。
他开枪夺走了一个人的性命,然后无耻地修改了自己的记忆为自己开脱。
是的!这一定就是真相!
他心中笃定。
他是如此的卑劣又无耻。
“飞鸟,一起去喝酒吗?”
正想推翻自己的笔录,飞鸟司听到织田作之助的声音,再次抬起头来,他不知何时离开了做笔录的房间,正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织田作之助发现了他的神思恍惚,暗暗提高警惕。
喝酒?
飞鸟司跨过一段漫长的记忆,想起了他们在贫民窟里的对话。啊……的确提过这件事。
“抱歉。”他动了动唇,声音微弱几不可闻,“我现在不想喝酒。”
他又想起什么,连忙抓住织田作之助的衣角,哀求道:“不要告诉敦。”
是不想告诉敦他shā • rén事,还是不想告诉敦他此时的状态呢?
无论如何,飞鸟司不希望敦知道他卑劣的一面。
不善言辞的织田作之助满眼无奈,暂时点头同意,将他带回了侦探社里。
社里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大家都忧心忡忡地看着飞鸟司,担心他被吓到,对他关怀备至。
在飞鸟司入职前,中岛敦就向大家说明过他的情况,他们知道飞鸟司对于有人死在眼前会产生心里负担,因此平时需要击杀敌人的委托从来不会让他参与,只有调查、抓捕、谈判的委托会带上他。
就连与谢野晶子平时拿人做手术,都会尽量挑他不在的时候,以免让他听到濒死的惨叫声。
社长得知今天的事之后,直接给他放了假期,说补报告的事搁置一旁,让他回去好好休息,调整好状态。
飞鸟司感受到他们的好意,却愈发无法理解。
所有人都在担心他杀了一个人之后会产生心理阴影,都来安慰他这个shā • rén犯。
是不是哪里不对劲?
飞鸟司看着他们在自己面前嘴巴张张合合,忽然一阵耳鸣,听不见任何声音,他茫然地望着令他无所适从的一切。
在如坐针毡煎熬了一阵过后,他逃走了。
看到他抽身离去,织田作之助神情一肃,立刻跟了出去。
飞鸟司独自一个人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前方有孩子在玩皮球,本应充斥着嬉笑的声音,但他还是什么都听不见。
他的世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唯有皮球敲击地面的声音闯入他的耳中,一声一声震耳欲聋,渐渐变成了枪声。
他捂住耳朵不想听,可那声音越想越响,越来越近,到最后,就像是在自己耳畔炸响,把他拉回了开枪的记忆里。
忽地,那声音消失了。
孩子的皮球脱手了,皮球一路滚啊滚,停在了他的脚边。
鲜红的颜色就像是一路流淌过来的鲜血。
孩子跑了过来,胆怯地看着他,张嘴说了什么。
向来具有亲和力、挂着温柔笑意的飞鸟司,此时一言不发,阴郁地坐在那里,灿金色眼睛此时黯淡无光,眼神空洞虚无。
连往常最喜欢他的孩子们都不敢靠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