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续的记忆一片空白,连一点画面都记不得了。
沈霁云略微失神,就在这时,一股清幽的玉昙香气萦绕了上来。
望舒峰冰天雪地,何来的昙花?
疑惑一闪而过。
随后,沈霁云感觉眼皮越来越沉,在陷入沉睡的最后一刻,他低头望去,只见江离的唇角噙着一抹笑意。
明明两人离得很近,可江离的声音却像是隔了一层雾气,朦朦胧胧,听不真切。
他轻叹了一声:“我不是想要故意骗你的,也并不想坏你道心,不过事已至此……”话语声越来越轻,只至于无,“只能送你一场好梦了。”
等到这场梦境醒来,一切执念都将烟消云散。
就算是……动摇沈霁云道心的补偿。
雪光映照。
江离的神情冷淡疏离,犹如天上月,可望而不可及。
……
沈霁云已经许久没做过梦了。
梦境虚幻,而他自诩心性坚定,不为外物所扰,自然不会在这种虚假的幻境中流连。
可现在,他却做了一场好梦。
梦中。
正是江南春雨绵绵,绿柳摇曳,烟雨朦胧。
少年折下一条柳枝,遮住了唇颊,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他的嗓音婉转,说起话来,就像是在唱着江南小调。
他说:“此去山高水长,不知何时能再相见,还恳请郎君留下一信物,我好睹物思人。”
沈霁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少年颦眉,眼中充满了微茫的哀伤:“云郎,你就连一点念想都不愿留给我吗?”
沈霁云知道这是梦境,可对上少年的目光时,还是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摘下腰间的玉佩,郑重地交了出去。
少年握着玉佩,眉眼弯弯:“见此玉佩,就如见云郎。”
沈霁云的喉间莫名生涩,艰难地挤出了一句话:“你,等我。”
少年满心满眼的都是依赖:“好,我等你。”
话音落下,眼前云至烟散,四周泛起了一阵阵涟漪。
等到涟漪散去,已是别样的景色。
屋檐积水滴落,打在青石板上,街上行人脚步匆匆,忙归家去。
沈霁云一身风尘仆仆,不知从何而来。他在原地停留片刻,似有所感,沿着长街走去。
在长街的尽头,一座小楼屹立。
远远凝望,少年倚靠在窗前,额前发丝散乱。他注视着手中的玉佩,眼波哀愁,不知在思念着谁。
少年的身影更为消瘦,距离上次离别,像是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
沈霁云这才恍然记起,自己是来赴约的。
他来到小楼前,莫名生出了一股近乡情更怯的念头。
徘徊了片刻,还未来得及推门,就听见“吱嘎”一声,有人从内侧打开了门。
“云郎!”少年眼睛亮了起来,明如星子。
他先是不可置信,然后踉跄跑上前来,用力地抱住了眼前的身影。
“我不是在做梦吧?云郎,你真的回来了……”
沈霁云的动作一顿,慢慢地抬手,搭上了少年的后背。
“嗯。”他唇角的弧线柔和了下来,“我回来了。”
少年的眼角冒出了莹莹泪珠,闷声问:“再也不走了吗?”
此时,沈霁云再也想不起肩上的重担,也不记得师长的殷殷教导,眼中只有少年期盼的目光。
在短暂的沉默过后,他给出了回答:“是。”
窗外雨声依旧。
淅淅沥沥,织成一幅江南水乡画卷。
……
江离缓缓地松开了手。
沈霁云躺在雪地中,不知他梦见了什么,容色不似往日冷峻。
江离收回了手,毫不迟疑地转身离去。
霜雪萧瑟。
一道身影从悬崖边上掠过,踏上了嶙峋的怪石,飘然落下。
从高处往下望去。
深渊深不见底,黑雾翻涌。
凝视得久了,总有种深渊有一道目光正在与他对视的感觉。
江离后颈一凉,随即装作什么事都被发生过一样,默默地将目光投向别处。
群山重叠,一眼望不见边。
以望舒峰为顶,半空中落下了一道半透明的光幕,将整个太忘宗都笼罩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