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嘉幼这是要和他成亲么?
分明是在与他谈合作。
谢揽终于开始相信二叔说的,她并非仰慕义兄,而是看中他奇货可居。
却纳闷她究竟从哪儿看出来,他有经国治世的文曲星潜能?
关于读书这块儿,他爹对他最大的期盼,也不过是告别文盲就行。
同时他心情复杂,原本他一再拒绝二叔,是认为自己有欺骗冯嘉幼感情的嫌疑。
原来她没有感情。
“冯小姐,这样凑在一起的婚姻,你真不会觉得委屈?”谢揽忍不住问。
“能嫁给谢司直,哪里会委屈?”
冯嘉幼早已到了适婚之龄,原本就做好了终身不嫁的准备。
她又不缺银钱,是冯府不够大,还是这书楼不够高,干嘛要将自己嫁出去给别人生子管家?
所以她才不怕挨过板子会找不到个好婆家。
至于“感情”,不在她的考虑范围。
不全是因为她母亲这个反面例子,毕竟人挺奇怪,哪怕看过再多例子,始终抱有侥幸心理,认为自己会是例外。
像是她与裴砚昭。
从前爷爷忙碌,裴砚昭陪伴她的时间最多,多少个晨昏,她坐在千秋阁里看书,裴砚昭在外面的湖面上练习轻功。
爷爷去世以后那段日子,孤苦伶仃的冯嘉幼都是凭着对他的思念撑过来的。
也终于在一次次失望中,逐渐领悟了一个道理,人活在世上的劲头,寄托在另一人身上是最靠不住的。
寄情山水,寄情诗书,寄情于吃喝玩乐,寄情于攀登高峰,唯独不要寄情于人。
无论父母爱人朋友,全都是一样。
唯独谢揽不一样,他这块儿饼实在够大,激起了她的斗志。
毕竟这属于老天爷追着喂饭吃,不吃会遭天谴。
她不委屈,谢揽却忽然生出几分酸楚。
虽是权宜之计,也算是他的婚姻大事,关于娶妻成家,虽没想过会是怎样,但绝对不应该是这样。
像冯嘉幼这等功利心重的女子,是他一直以来最不喜欢的。
可又不能怪她,昨晚她设计他掉进池塘,能够说明一个问题,若不是他再来撩拨,她并没有打算更进一步。
“你非要离我这样远说话?”冯嘉幼招手示意还站在门口的谢揽走近些。
谢揽没思考太多,踩过几层台阶去到她面前。
不管怎么样,不再担心被她看穿自己与义兄不同,轻松自如多了。
冯嘉幼像是没料到他步子这样急,忙着向后连退两步。
背部撞到书架,上层放着的卷轴不稳,摇摇晃晃的将要掉落下来。
这都是冯嘉幼设计好的,等这些卷轴砸落,谢揽定要来护她。或急着将她拽走,或直接替她挡下。
总之,展示完诚意之后,也需要一些机会来培养一下感情,往后双管齐下,才能牢牢拴住他。
却不想谢揽在那些卷轴掉落前,负在背后的手掌上摇一推,掌风轻松将书柜稳住,卷轴也如被秋风横扫的落叶,缩回了柜子里。
荡出不少的灰尘,呛得冯嘉幼迫不得已转过身打了好几个喷嚏。
谢揽也被迷的眼睛略微发酸:“看来这些书柜该打扫了。”
“我担心家仆不仔细,损坏了没得补,平时都是自己打扫,之前病了一段时间,这里爬上爬下不容易……”还没说完又打了个喷嚏,冯嘉幼干干笑了两声,纳闷的抬头,珊瑚做事也太不靠谱了,放个卷轴都放不好。
谢揽见她不停吸鼻子:“还是先出去吧。”
不行,这也未免太打脸了,冯嘉幼的执拗劲儿上来,谁也拦不住:“你不妨先回大理寺收拾行囊,我今日状态不错,将这里打扫一下。”
“等我回来,我帮你打扫。”这对谢揽而言根本不算事儿,从小他爹就爱往大漠的沙堆里扔条手帕,让他用掌风扫干净周围的沙子,手帕必须还得在原地。
何况简单的书与书柜。
冯嘉幼却说:“不用啦,你的时间不是用来做这些的。”
谢揽:“……”
“那我回大理寺收拾。”他转身离开。
“哎,对了。”冯嘉幼喊他,“你过来时,将你房里那些卷宗拿过来,我瞧你都没开封过。你不知道,大理寺给你看的那些卷宗,往后考核的内容都在里头,是必须要看的。”
谢揽口中敷衍着说“好”,实际上根本不准备带。
等他走出千秋阁,踏上摆渡船,摇桨摇了半天,摆渡船也没走两步。
北地哪有船,一般这种距离的湖,他都是直接飞过去。
谢揽冷静下来,仔细回想冯嘉幼的动作,再分毫不差的使力,一次成功,完美上岸。
……
他原路返回,跳出冯家的院墙。
又遛个弯,从另一侧潜入,通过密道去见冯孝安。
“你怎么大白天的来了?”冯孝安正坐在床上,手边拿着不知从哪儿偷来的书册。
“京城里有本事盯我不被发现的,就只有一个裴砚昭,他现在出不来。”谢揽走去他身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