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太狂妄,真正锋利的刀通常是shā • rén不见血的。”冯孝安见他面色郁郁,“怎么,提亲之事不顺利?”
“二叔,您那宝贝女儿是真有点儿可怕。”
他讲了讲千秋阁内冯嘉幼说的那些话,“您真确定她想居的货是我?我怎么觉得,她是了解过我义兄,想居的是他?”
冯孝安也露出狐疑的模样:“奇怪了,我以为她看中的是你的将才,但她给你选的路,像是我父亲走的路,目标是内阁?”
他扫谢揽一眼,“送你去内阁,那真不比送头山猪上天简单。”
谢揽愤而起身,横眉以对,知道自己数落了他女儿,故意报复。
这父女俩都小心眼得很。
“开个玩笑罢了。”冯孝安拉他坐下,“你体谅些,她那一套,都是从我父亲手中学来的。我父亲是个迂腐的老古板,小嘉受了他不少影响。”
“但我受不了。”谢揽简直不敢想今后的日子。
“我明白,我是最受不了我父亲的,你又是我教出来的,自然也一样。”冯孝安提起酒壶,惆怅道,“可怜我女儿,本该属于她的教导我全给了你,害她竟被我父亲害成这副模样。”
这话说的,像是谢揽抢走了她的父爱,这和他有什么关系:“行了二叔,不是她不好,是我消受不起。”
他既答应下来,就不会反悔,不过是有些话不吐不快。
“我回去了。”谢揽走到甬道口,又转身看向闷头喝酒的冯孝安。
想问他真的不打算与妻女相认?
如今危机四伏,躲在暗处更合适?还是没脸见她们?或者是怕给了她们希望又让希望彻底破灭?
末了还是忍了回去,“不问过往,不讲私事”,一直都是黑水城那帮子老家伙们相处的规矩。
……
谢揽回到大理寺,先去求见崔少卿,想说明自己要搬离大理寺,前往冯府保护冯嘉幼的事情。
崔少卿没见他,却像是已经收到报信,准了。
等回东厢,松烟已经将行李收拾的差不多。
一路上都在愤慨:“少主,您就是太心软了,这不就是给二爷去当上门女婿吗?西域那边的公主追着您想嫁,您都不同意,竟跑来京城当上门女婿?”
身为仆人,他也跟着丢人。
但等抵达冯府,住进冯嘉幼派人精心布置的房间,吃上一盘盘精致佳肴,松烟立马闭嘴。
大家都说京城繁荣,来了就不想走,他觉得不过如此,还时常想念北地。
直至今天才知道,原来之前是因为太穷。
冯嘉幼给谢揽安排的房间就在她居住的院子隔壁,两人的卧房只隔着一堵墙。
若非她母亲不准,她只想将他安排进自己院子里来。
区区一堵墙,以谢揽的耳力,坐在屋子里就能听到她的一举一动。
一直抱着手臂干干坐到子时,她房间仍有“唰唰”的翻页声。
那声音单调,整整“唰唰”响了两个时辰,尤其催眠,谢揽竟然有些犯困。
直到她挪动椅子,他才重新振作。
谢揽是来保护她的,听见她开门出去,也连忙起身。
刚来到院子里,就瞧见她从隔壁院墙露出脑袋,估计是想瞅瞅他房间里的灯熄灭了没。
却恰好与他四目相对,两人都怔了怔。
冯嘉幼被抓包,有一丝窘迫:“你还没睡?是换了地方睡不着么?”
谢揽反问:“你不是也没睡?”
“我的头脑总是夜里比较灵光,睡的晚,上午起的也晚。”冯嘉幼说着从高凳下去,跑回房间取了一大竹篮,吃力的举过墙头,“正好,这个给你。”
“多谢冯小姐。”谢揽以为是夜宵,他守她半夜,还真有些饿了,忙上去接住。
没想到掀开后,里面竟是一摞子卷宗。
这些封皮儿谢揽见多了,正是他落在房间里的大理寺卷宗。
他告诉冯嘉幼行李太多,过两日再拿,她竟派人取回来了。
冯嘉幼揉着酸胀的肩膀:“我闲着无聊,将考核会涉及的内容,差不多都批出来了,你稍后闲了只看朱砂笔圈的部分就好。”
谢揽僵硬的说:“谢谢。”
这时候,肚子不合时宜的咕噜噜两声。
冯嘉幼噗嗤一笑:“正好我也饿了,去吩咐厨房做点夜宵,你想吃什么?”
谢揽确实饿:“随便吧。”
“那我吃什么,就给你也来一份?”
“好。”
他麻木的提着竹篮走回房间里去,将篮子一扔,坐在椅子上等吃饭。
他似乎可以猜到稍后的夜宵是什么。
小时候他负重跳城楼时,摔断了腿,他爹难得做宵夜给他吃,是一整只蹄膀,他爹说以形补形。
两刻钟后,冯家的仆人将夜宵端上来后,那精致的瓷碗中盛的白花花豆腐状玩意,果然是某种动物的脑子。
谢揽无语的拿起勺子,不明白他都从大西北跑来京城了,怎么还是如出一辙的命运?
怪谁?谁让他为了将提亲和入住合理化,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急于建功立业的野心家。